那黑洞洞的樹坑里,泥土像是起了松動,不知道被什么東西拱的松松散散的,還莫名的出現了無數個小坑,不過拇指大小,深深淺淺的,像是什么東西從泥土里爬出來而留下的。
仔細看下來,無數密密麻麻的小坑從樹坑里蜿蜒出來,一直漫到了被挖的七零八落,深可見底的池塘里去了。
那些殘存的泥濘早該凍得結結實實了,可此刻也像是被什么尖銳的東西鑿過啃過,留下密密麻麻的蜂窩狀小坑。
月色落在凹凸不平的薄冰上,蜂窩狀的小坑半明半暗,一陣咯咯吱吱的輕響,薄冰上布滿了細密的裂痕,細碎曲折,狀若蛛網,底幽的沙沙聲從薄冰下面傳出來,像是無數幽魂在哀戚呻吟。
在距離瑟瑟樓極遠處的平康坊里,房間里燈火昏暗,一個身形高大的男子側身而坐,微微傾身,專注的望著面前書案上的小盅。
尋尋常常的小盅穩穩的擱在書案上,一豆燈火落在上頭,深褐色的盅體上光滑透亮。
男子目不轉睛的望著,像是在看什么稀世珍寶一樣。
突然,原本平靜的小盅突然劇烈的晃動起來,蓋子一通狂跳,小盅里頭像是有個狂躁的東西,拼了命的要掙脫禁錮沖出來。
男子臉色大變,一手按住叮呤咣啷狂跳的小盅,一手把香爐抄了過來,捧著香爐在小盅旁來回輕晃,絲絲縷縷的白煙沿著小盅的縫隙,直往里頭鉆。
那香輕悠悠的圍著小盅飄蕩,沒有絲毫香味,只是泛著淡白的光。
不過片刻功夫,小盅里頭的東西便安靜了下來,小盅也不再晃動了。
男子才長長松了口氣,臉色鐵青,神情陰郁,朝著門口低低喊了一聲,聲音有幾分尖細:“去查,是誰動了祭品。”
門外沒有人說話,只傳來急促的腳步聲,咚咚咚的下樓去了。
待小盅安全安靜了下來,男子小心翼翼的揭開小盅的蓋子,盅里鮮紅一片,平靜若枯井,沒有半點狂涌的跡象,他才安下心來,重新蓋好蓋子,又往香爐里添了一勺香。
他轉手拿過書案上一卷破舊的書,翻看起來,紙張已經發黃卷了邊兒,因為常常翻看,書頁被磨得極薄,透出明亮的火光。
這書卷沒有名字,也只有薄薄的十幾頁紙,但他看的格外專注,一字一句都足以倒背如流。
燈火照在他的臉上,他保養的極好,面皮緊繃繃的,沒有一絲皺紋,一雙狹長的鳳眼微微上挑,閃著精明而狠厲的光,薄唇抿著,沒有一絲笑意,下巴剔的十分干凈光潔,連點泛青的胡茬都看不到。
他翻著書卷,慢慢的起了困意,便寶貝似得抱著書,倒在炕上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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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盅安安靜靜的擱在書案上,一絲一縷淡白的薄煙鉆進盅里,一點一點微紅的光透出縫隙,閃著晃著搖曳著,直如妖冶鬼魅。
次日天明,陽光甚好,自打過了上元節,天一日比一日晴好,陽光也一日比一日溫暖,檐上的雪都開始融化了,滴里搭拉的往下落著雪水。
何振福帶著換班兒的內衛進了瑟瑟樓,從前樓到后院兒,查驗了一遍,目光在廊下燒完的灰燼上打了個轉兒,一腳踢在了灰堆上,殘灰紛紛揚揚的飄了起來,埋在殘灰里的酒瓶子一下子就漏了餡兒,咕嚕嚕滾到遠處。
三個內衛頓時變了臉色,苦著臉面面相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