韓長暮巡弋了那副墨梅圖,隱約覺得眼熟,便多看了幾眼,越看越覺得熟悉。
他很沒有形象的蹲在地上,被碎石劃拉成了破布條的衣擺拖在地上,他想事情的時候,手上很不老實,兩指總是無意識的捻著什么,衣袖,絡子之類的東西。
捻著捻著,他腦中靈光一閃,這幅圖寒梅清極,虬枝橫斜,風骨與風姿并存,雖沒有款識,但分明是當世名家蔣紳蔣閣老的手筆,卻不知為何,絹面斗方變成了插花的花囊。
不過這不是最重要的,重要的是,蔣閣老的畫作變成了觸發機關的鑰匙,蔣閣老自己知道嗎?
興許是不知道的吧。
蔣閣老位極人臣,名利不缺,沒必要把腦袋拴在褲腰帶上,干這種滅九族的事,再說了,這事兒干成了他還是位極人臣,干不成卻是抄家滅門。
怎么算都不劃算。
蔣閣老是個精明人,干不出這種糊涂事兒,可偏偏是最精明的人,做了最不劃算的事。
東西就擺在這里,韓長暮不得不多想。
不待姚杳動手,韓長暮就拈起一枚瓷片,輕巧的放到其中一個凹陷中。
洞窟中一片死寂,只聽得到這幾人的呼吸聲。
韓長暮抿抿嘴,看來是要把這些凹陷都填滿,才會有些動靜。
他利落的將剩下的瓷片都安放妥當,幾個人皆屏息靜氣,定睛望著,等著。
果然,洞窟中只安靜了一瞬,眾人對面的石壁就有了變化。
石壁后頭傳來地動山搖的巨響,如同翻涌的巨浪重重擊打著石壁,那面墻劇烈的晃動起來。
何振福攥緊了袖子,有點慌,這地兒不會要塌了吧,他們這些人,不會今日就要活埋在這了吧。
他這倒霉的念頭剛轉了一瞬,就暗自啐了自己一口。
大人還安之若泰,他慌個什么勁兒,少使的命不比總旗的命金貴嗎!!
石壁劇烈晃動了片刻,突然一陣輕顫,吱吱呀呀的閃開一道縫。
一道窄窄的縫隙。
韓長暮微張著嘴驚呆了,他怎么就沒發現這石壁上有這樣一扇石門,合著他敲了半天墻,敲了個寂寞。
他定了定神,讓姚杳將瓷片收好,自己率先往石門走去。
何振福總算從險些被活埋的驚恐中回了神,一個箭步搶到韓長暮前頭,一把將火光明亮的火把沿著門縫扔了進去,倏然照亮門后的黑乎乎的洞窟。
順著那光亮往里一看,這回可算不是空蕩蕩的洞窟了。
韓長暮舉步走進去。
這間洞窟里比旁的更加陰冷潮濕了些,一股股令人幾欲嘔吐的惡臭撲面而來,角落里散落著幾堆染了血的干草,幾塊露了發黃的棉絮的破褥子。
破褥子黑乎乎硬邦邦的委在地上,一股股酸臭和膻味直往外沖。
何振福剛一靠近,就被熏得頭往后仰,眼冒金星。
呵,真他娘的提神醒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