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庸搖頭:“還沒有。”
謝良覿聞言,神情一冷:“怎么回事?”
阿庸抖了一下,聲音低沉了下來:“今日送菜的車查的格外嚴,卑職沒有尋到機會。”
謝良覿巡弋了阿庸一眼,突然陰晴不定的笑了:“沒有消息便是好消息,你怕什么?”
阿庸又抖了抖,低著頭不敢說話。
他當然怕了,自打自家公子離開了四圣宗,藏身在了京城之后,性子便更加的喜怒無常,陰晴不定了。
有時候臉上明明是笑著的,可張口便是要取人性命。
有時候臉上的怒意明明嚇得人肝膽俱裂,可卻又莫名的賞了銀子。
他實在是弄不懂了,但他清楚的知道,不能以公子臉上的喜怒來揣測公子的心情。
公子讓他干什么,他就干什么。
看著阿庸嚇得魂飛魄散,謝良覿也頓覺無趣,擺了擺手,不耐煩道:“去吧,安排祭品的事情去吧。”
阿庸如蒙大赦,一溜小跑的出了園子。
暮色漸漸深了,四下里亮起了燈,蒙蒙燈影被夜風吹得搖搖晃晃,星星點點的燈火十分的暗淡,只照亮燈下的方寸之間,照不到更遠一點的地方。
東西號舍里燈火通明,唰唰之聲此起彼伏。
明日巳正,貢院開門,士子們便要將第一場的考卷交上來,離開貢院。
不管這一場作答的如何,考卷交到提調官手中,第一場的本經便是塵埃落定了。
士子們都趁著最后這一晚,點燈熬油的作答,希望能夠盡善盡美。
子時剛過,明遠樓里閃出來一個靈巧的身影,借著夜色的掩護,在貢院中起伏縱躍,往明遠樓后頭的印坊而去。
號舍中的大部分都已經熬不住了,熄了燈火,蜷縮在窄小簡陋的榻上,不甚安穩的睡著。
西側號舍中只有寥寥十幾個號舍還亮著燈,有個臉白如玉的士子就著一豆燈火,一手托腮,一手執筆,蹙眉凝神,苦苦思量。
壓在胳膊下的那幾張考卷上,字跡干凈整潔,雖不知道都作答的如何,但好歹算是寫滿了一整張考卷。
這士子掩口打了個哈欠,面露倦色,伸了個懶腰,小心翼翼的吹干了墨跡,將考卷收到掛在墻上的考袋中,收起面前的筆墨紙硯和木板,朝外低低喊了一聲想要如廁。
不多時,便有兵卒嘩啦嘩啦的走動過來,瞪了這士子一眼,才讓他出去。
走出去幾步,士子狠狠啐了兵卒一口,匆匆往巷道盡頭的茅廁跑去。
子時的長安城一片寂靜,層層疊疊的坊墻屋脊在暗夜中起伏蜿蜒。
幾道黑影在韓府的外院高墻上一個縱躍,翻身躍入院中,借著廊柱樹干掩映身形,漸漸逼近了外院里的一處客房。
那客房里的人早已經睡下了,只留了窗下一盞如豆燈火,映照著窗紙闌珊。
這幾道黑影身形如風,逼到客房的窗下,其中一個人拿著細長的竹筒,捅開了窗紙。
那人對著竹筒輕輕吹了幾下,一股白煙飄進了房間,在窗紙后頭飛旋出淡淡的嵐影。
吹完了白煙,那人收起竹筒,偏著頭貼在窗紙上,聽到房間里的人呼吸沉重,知道那白煙起了效果,他果斷抬手,低喝一聲:“進。”
守在門口的四個人的手握在了刀柄上,月色落在刀身上,猝不及防的冷光刺痛人的眼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