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請托,聽上去是默城方面?可是不是太繞了?也晚了點兒。”羅南啞然失笑,“現在這邊的情況,哪怕有什么沖突,基本上也會發生在默城城市圈外圍……嗯,考慮到山海相隔,那邊的反應已經是很迅速了,就是中間環節過多。”
拉尼爾大主祭也“呵呵”地笑:“我只是一個傳話人,沒有個人立場。”
你是公正教團的大主祭,在這件事上沒有立場才是最荒唐的。
這句話,羅南沒有說出口。
公正教團“真理側”與“世俗側”的那些矛盾和爛賬,外人無法置喙。
然而問題在于,這些“矛盾和爛賬”又給了公正教團這些人以極佳的掩護,誰知道他們的心思和立場,究竟是基于派別、教團還是個人?
只聽拉尼爾大主祭又道:“我不太確定是怎么回事,你知道的,請托人意思表達得很清晰,但目的卻未必如此。”
“哦?”
“毫無疑問,‘水箱’是地球上最大的人形毒源,它的破壞性是不可控的,至少過去這些年,‘里世界’有類似的共識。默城方面忌憚相應的后果,希望羅教授,包括我們教團見好就收,是合理的。”
拉尼爾大主祭竟然開始了長篇分析,他說得很客觀,而正因為客觀,更證明他對這邊的局面應該是非常了解。
“默城的請托是一種可能,不過有些人借此渾水摸魚,可能性也是有的;緩兵之計也有可能;甚至給羅教授你一個刺激,讓你下狠手激化矛盾,也完全說得通。所有的這些,經過層層轉述,到我這里,再傳到你處,源頭已經模糊了,但我想,這不會影響到的判斷。正因為如此,我才傳這個話,由你斟酌考慮。”
羅南瞇起眼睛。
拉尼爾大主祭的這些話,確實非常全面,方方面面都考慮到了。
可正因為全面,才形成了有無形的繩索,就好像羅南之前內心里的虛幻推演,各種可能性交織困縛,令人伸不開手腳。
換了幾天前,羅南應該會花一點時間去琢磨的,但現在,他看了眼向內陸方向滾滾涌動的云層,咧嘴笑了起來:“我明白了。勞煩拉尼爾先生您傳話。可惜,如我剛才所言,不管是誰請托,都太繞了,也遲了……‘水箱’那家伙,我已經看到了。”
也是這一刻,“鏡鑒”的明光撕裂了云層雨幕,懸照于荒漠之上,一處微微起伏的土丘側面。
羅南順口同步了相關情報:“位置是在默城城區西北方向約四百二十公里的荒漠深處,緲無人煙,距離和環境都可以接受。嗯,為了避免那邊考慮的糟糕態勢,我需要專心應對……拉尼爾先生,關于映射實驗的事兒,我們回頭再聊。”
“好的。”拉尼爾大主祭簡單應聲,先一步結束通訊。
也是在一刻,“鏡鑒”明光懸照的那片區域,響起了一聲嘶啞低吟,有依稀的人類面孔抬起臉來,斑駁渾濁的眼睛映入明光,隨即瞇了起來,但他的嘴巴卻是微微張開,里面噴射出了灰綠色的氣霧,暴雨滂沱,很快將氣霧打在此人腳下沙地上,甚至是他的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