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城南熏坊內閣首輔溫體仁府邸,還未到丑時,府邸中已經是燈火通明,一般這時候只有少數下人會起來服侍首輔大人去上早朝,但是,這一天幾乎整個府邸的下人都起來了。
一隊隊護院在來回巡邏,一個個家丁在廊道中穿梭,每個人臉上都帶著惶恐,他們都不知道到底發生了什么事,他們只知道管家這會兒火氣很大,逮誰罵誰,就跟發了羊癲瘋一樣,而且首輔大人貌似也很不高興。
溫體仁這會兒可不是不高興這么簡單,他正陰沉著臉坐在書房中思索著什么呢,那眼神一會兒冷厲、一會兒茫然、一會兒狠毒、一會兒慌亂,就跟走馬燈一樣,閃爍不定。
而這時候,府邸后方的一處院落中同樣燈火通明,一隊隊錦衣衛和京營屯衛舉著火把在院落中來回穿梭,不知在忙些什么,錦衣衛指揮同知戚盤宗和都察院左僉都御史王際逵卻是站在院落中間的天井中一動不動,好像是在分析“案情”,又好像是在商討對策。
其實,他們商議的壓根就不是這些。
王際逵看著忙碌的京營屯衛,略有些惶恐道:“戚大人,這些家什怎么處理,這到處都是窟窿,人一眼就能看出來,這是被弩箭射的啊。”
戚盤宗淡淡的道:“什么弩箭射的,明明是打斗中損壞了,沒什么用了,點幾堆火,大家都烤烤吧,這天也太冷了。”
王際逵聞言一愣,不過隨后他便豎起大拇指贊揚道:“好主意,這么大冷的天的確應該點幾堆火好好烤一烤。”
不一會兒,他們面前便燃起了一堆篝火,不過這火有點大,各種桌椅板凳甚至是床板堆了一大堆,簡直就跟燒房子一樣!
王際逵借著火光,看著滿地的血跡,不由皺眉道:“這血跡怎么辦,拿水沖一時半會怕是沖不掉吧?”
戚盤宗還是淡淡的道:“先鋪層干沙土掃一遍,再撒層石灰掃一遍,最后再撒層草木灰掃一遍就差不多了。”
很快,錦衣衛和京營屯衛又開始清理地上的血跡了,他們壓根就不像是在辦案,倒像是來個人擦屁股的一般。
兩幫人忙活了大約半個時辰,一切都處理的差不多了,王際逵看了看天色,這才拱手道:“戚大人,我這就要去早朝了,如果有人問起這案子,我該怎么說好呢?”
戚盤宗想了想,還是淡淡的道:“就說是幫派火拼吧,這些江湖幫派也太猖狂了,竟然敢跑到京城來火拼,死了倒是干凈。”
“幫派火拼!”王際逵聞言,有些為難的看了看溫體仁府邸方向,擔憂道:“那位如果告皇上那里怎么辦?”
戚盤宗冷哼道:“他有種就去告啊,就怕他不告!”
溫體仁的確不敢告,這種事,他隱瞞還來不及呢,如果崇禎真的下旨徹查,他就死定了!
他只能打落門牙往肚里吞,就當什么都沒發生過一樣,照常跑去上早朝,有人問起這事的時候,他甚至還說自己睡著了,什么都沒聽到!
當然,這是對外人的說辭,對自己的黨羽,他卻發出了嚴重警告,警告那些王八羔子,這段時間老實點,不要濫用職權,不要貪腐,更不要肆意妄為,先裝出廉潔奉公的樣子,好好表現給崇禎看,等他把隱藏在暗處的敵人找去來再說。
這下,整個朝堂突然變了個樣,各項支出銳減不說,辦事效率還高的出奇,崇禎還以為在他的辛勤治理下,朝政終于有了起色,張斌卻知道,這是溫體仁被嚇得暫時收手了,一旦這貨緩過勁來,肯定會更瘋狂。
張斌并沒有因此放緩收拾溫體仁的步伐,反而加緊了對王應熊的調查,他想協助黃承昊盡快把王應熊拉下馬,先斬斷溫體仁這個最得力臂助,將吏部納入掌控,再逐步清理溫體仁的其他黨羽。
可惜,這會兒溫體仁暗中的勢力雖然被清剿一空,明面上的勢力還是相當強大,內閣、吏部、刑部皆在其掌控之中,想要收拾他的得力干將王應熊真的很難。
正當張斌一籌莫展的時候,戶部尚書曹珖竟然命人投來拜帖,說是有事相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