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像是一支脫弦而出的箭矢,猛地一跳,湊到大帳的火堆旁。
伸出被凍僵的雙手,在火邊來回烤著。
隨著寒氣從體內竄出,他的身軀,也情不自禁的顫抖幾下。
“兄弟稍等,吾已經安排人去喊漢人奴隸燒湯了,不用太久,就可以喝上熱湯。”
赫連安哈哈一笑,抱拳,發自肺腑地說道:“多謝!還未請教兄弟名號,所屬部落。”
“單于帳下,吾名萬俟勃勃。”
“原來是萬俟兄,失敬失敬。”
萬俟勃勃隨意地揮了揮手,權當是回禮了。
“都是自家兄弟,用不著學漢人那套繁文縟節。”
赫連安笑了笑,把脖子縮進肩膀中間,一屁股坐在地上。
進來之后,心思全在外面。
藍綠色的雙眸瞅著大帳門簾,搓搓手,詢問道:“萬俟兄弟,聽聞這里有一個叫張騫的漢人。此張騫,可是傳聞中十年不降者?”
這事早就在方圓數百里傳開了,因此萬俟勃勃沒有隱瞞,點點頭,承認。
“正是!”
“那可否為吾引見引見?”
“赫連兄弟,汝見張騫作甚?一個冥頑不靈的人罷了。”
隨著搓手,赫連安的心情放松許多。
他解開圍在脖子上的那根質量粗糙,沾滿了泥土、雪水的圍脖,爽朗大笑。
“哈哈,吾常年為右左賢部放馬,幾乎沒有見過漢人貴種,因此,對他們的模樣很是好奇。在小弟那里,張騫的樣貌,可是被傳的稀奇古怪。有人說他有兩個頭,還有人說他長著五只手。”
“哪有那么恐怖!這個冥頑不靈的人,和我們長得差不多。”萬俟勃勃被赫連安的話逗樂了,笑容收不住了,“既然兄弟好奇漢人貴種,吾這就讓人將他喚來!”
“多謝兄弟了。”
……
一刻鐘后。
張騫在一名匈奴士卒地看押下,跟隨萬俟勃勃,進入了這一個大帳。
赫連安此時坐在地上,正端著一個碗,喝著熱湯(水)。
見到萬俟勃勃進來,又看到一個陌生的漢人,頓時明白了此人就是他想要見的張騫。
赫連安沒有起身,向萬俟勃勃點頭示意之后,高傲地盯著張騫,用蹩腳的漢語,詰問:“汝為張騫?”
“哼,正是乃公!”
乃公?
這是什么意思?
他漢語并不好,會的那幾句,還是從漢人俘虜那里學會的。
于是,赫連安瞇著眼睛,對萬俟勃勃投向求助的目光。
“不用問了,乃公為豎子解答!”
張騫冷笑,也不怕把人得罪死。
先是用漢家語言嘲諷,又用匈奴語翻譯。
在匈奴生活了十年,妻子又是匈奴人,他早就學會了匈奴語。
學習語言,沒有什么能比得上一個環境的教導。
處在一個陌生的語言環境中十年,哪怕之前沒有任何功底,十年之后,也可以流暢的使用這個陌生語言。
張騫故意加重語氣,一字一頓地說道:“乃公,為老子的意思!即:吾為汝父!”
赫連安本就自傲。
一聽到張騫要做自己的爹,堅決忍不了。
他暴怒地站起來,呵斥,“找死!”
“唰!”拔出彎刀,他準備給這個猖狂的漢人一刀子。
然而,還沒等他近身,就被神色焦急的萬俟勃勃一把抱住了。
右手手腕被牢牢抓住,殺人行為被迫終止。
萬俟勃勃沉聲警告:“此人不能殺!別忘了他的身份!”
“一介漢人而已!吾乃偉大的天狼神后裔,豈能讓此人侮辱?”
萬俟勃勃拍了拍赫連安的肩膀,無奈地說道:“他連偉大的軍臣單于都敢罵,汝,又算得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