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個時辰之后,激烈的戰斗接近尾聲。
司匡坐在祭祀用的高臺上,沐浴著涼風,邊擦著汗,邊聽著孔黃的匯報。
“大父,此戰吾儕殺敵一百三十余人。除了沖可株與跟隨在他身邊的胖鄉紳趁亂騎馬跑了,吾的人不熟悉地形,沒有追上之外,剩下的十幾名鄉紳,已全部活捉。十名女子,也已全部救出。”
“都內丞顏公那里有消息了嗎?”司匡眸子閃爍著光芒,喘著粗氣,用手擦了擦鼻尖,沉聲,“其是否到達驛站了?”
“公且放心。顏公已派人前來通知:其動用權力,已暫時征調濮陽大農丞署衙五百名士卒,正在前往濮陽太常,準備捉拿太常丞。”
“既然如此,稍作休整,留下五十人看守叛軍,照撫女子,其他人,兩刻后出發,直撲濮陽!”
孔黃拱手,朗聲,“敢問大父,吾儕,目的地是哪里?太常署還是縣令衙門?”
“都不是。”司匡搖了搖頭,聲音沉著,“此行,除了為仲阿于報仇之外,還要查明河伯娶親始末。區區一個計吏,絕對沒有這么大的膽子。吾等需要得到濮陽最高行政長官的支持。”
從臺子上下來,
他伸了個懶腰,瞇著眼睛,語重心長地說道:“濮陽之地,因為黃河決口的緣故,各種勢力錯綜盤雜,相互滲透,相互攻伐,若處理不好,會被各方聯合攻擊。想要打破這個尷尬的局面,必須得到統領全郡官吏之人的幫助。”
孔黃低著頭,沉吟,“萬一,幕后主使就是郡守呢?”
“不可能。”司匡笑了,“東郡處在諸侯國交匯之地,治理此地的官吏,一定被陛下信任且委以了重任。陛下識人的能力,你我皆不及。吾相信郡守一直以來,都被屬下蒙在鼓里,不知此地百姓苦難。”
劉徹晚年雖然做了很多錯事,但早年時候,看人這方面,沒的說,絕對是天下前五。
東郡作為連接三河之地與齊魯之地的關鍵地帶,在此的郡守,絕對是心腹。
“呼,希望如此吧。”見司匡堅持,孔黃面色苦楚,呼出一口濁氣,望著不遠處蹲在地上的鄉紳,指著,“那他們應該如何處理?”
司匡瞥了一眼,內心毫無波動,淡淡地說道:“一并留下。待查明原委,吾要讓他們下河游泳!”
“諾!”
……
未時,濮陽郡守府邸門前,原本寬敞的街道,被人圍得水泄不通。
此地不僅有看熱鬧的民眾,更多的是衣衫帶血的儒生。
上百名儒生不顧地面的泥土,直接一屁股坐在地上。
摘下佩劍,平放于大腿,閉著眼睛,聲音朗朗,齊聲背誦著儒家經典內容:
“子曰:三人行必有我師焉,擇其善者而從之,其不善者而改之……”
“子曰:為政以德,譬如北辰,居其中而眾星拱之……”
…
負責郡守府安全的軍司馬,見到這一幕,只能皺眉苦笑。
他哪里見過這種場面?
數百人堵著郡守府的大門,什么也不干,就背書,背誦的內容,還是陛下喜歡的儒家經典。
這是在干嘛?
示威嗎。
如果是……
他也無能為力。
大漢律令可沒規定,不準在大街上誦讀。
這群人打也打不得,罵也罵不得。
負責安全的軍司馬沒轍了,無奈,只能領著人疏散街道,順便增加人手加以警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