腹忠握著面前白發翁的手,手心溫熱的余溫傳入,誠懇道:“老兄可否為我展示田氏家譜?”
陳仲林沒有接話,聲線顫抖,追問,
“那個膠西的小子,其大母是何名諱?”
“司田氏。”
“不對!絕對不是這個名諱!膠西太常記載的是什么?”陳仲林激動的近乎咆哮。
凡是打算入戶籍的大漢之民,皆需在太常登記。
一個在膠西國住了三十多年的女人,沒有理由不入戶籍。
其想要脫離戶籍,那群征稅的大農署官吏可不會輕易答應。
多一個人,每年就多五百多錢的稅收,這可是一個百石之官一個多月的收入。
“膠西那里,吾還未去。司田氏之孫與膠西王鬧得很不愉快,吾擔心會出現問題,加之路途遙遠,并未造訪。若老兄有興趣,鄙人可以托人去問一下。”腹忠苦笑,解釋道。
“和膠西王有矛盾?那位少年的大母沒有遭殃吧?”
“沒有。”
“那就好。”
陳仲林不由得捏了一把汗,長呼一口氣。
看著遠處黑壓壓的墨家弟子,他拜曰:
“若公方便,請令人去詢問,我陳氏族定感激涕零!”
隨后,又快速轉過身,揮了揮手,示好道:
“閣下跟老朽來吧。族譜可給與爾等一觀,但必須要先去祭祀宗廟,方可開宗祠,取族譜。”
“有勞帶路。”
在村子里兩名青年地攙扶下,陳仲林拄著拐,向陳氏村深處樹木繁多的位置走去。
腹忠緊跟其后,耳邊回蕩著這位陳氏村年齡最高、聲望最大者的和藹聲調:
“說實話,諸子百家中,我陳氏村唯獨對墨家存在好感,此乃祖先之命。爾等來的時候,吾就感受到了一種特殊的親近感,但是這種感覺說不上來。”
“……若要形容,這是一種久別未見的喜悅與激動。”
“這大概就是墨家源于齊的緣故吧?畢竟墨家巨子曾由太公章之祖田襄子擔任。”
“唉,說來也是可笑,當初孟勝將巨子之位托扶給名震天下、德高望重之田襄子,然田襄子后裔竟然相互逼迫,不容親戚于公族,遂將同族財產瓜分,最后擠出齊地。”
“不過幸好,當年先祖率領后裔、仆從來此定居,改陳為田氏,做好了隱姓埋名數百載的準備。不得不說,太公的眼光甚是狠辣,其從函谷回齊國后,不久便離開了人世,我田氏章后之榮光,再不復存。”
“也許是報應吧,當年那群瓜分我田氏章后裔財產之人,享樂沒有數載,便皆遭遇了血光之災--來自趙國的少年率領燕**隊,連下齊七十余城,齊幾乎滅國。”
“若先祖在世,齊焉能遭遇如此大敗?”
陳仲林搖頭嘆息,看著遠處漸漸深邃的林間泥濘小路,加快腳步,同時抬起枯木般的手臂,指著一座在山林中若隱若現的石頭壘成的破落建筑,回頭道:
“那里便是宗祠,汝若想觀族譜,就跟老朽一起來吧。”
腹忠抬頭,望著樹林內斑駁的樹影,抬手,喝停了弟子們。
從領路的華服青年手里接過抄錄的齊國田氏家譜,快步跟了上去。
……
半個時辰后,
在焚燒艾草,跪地三拜,以作祭祀后,陳仲林從宗祠正殿中央牌位下拿出了一個四方體的小盒子。
打開后,兩卷破舊、部分遭受蟲蛀的黃色竹簡出現在里面。
“此乃田氏所持家譜,閣下可否要對驗?”
腹忠神色恭敬,打開手中帛書,點點頭,高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