良久良久,轟隆一聲寶殿墜入火海,不見了蹤跡。
又是良久,春戀樓徹底化作了滾滾煙塵,烈火失去房梁木窗的支撐,漸漸熄滅。
待到煙塵散去,守在四周防著火勢失控的士兵,揉了揉眼望向塵埃之中,再揉眼,長大了嘴巴。
“大人,大人,不好了大人!”
“干什么干什么,咋咋呼呼的成何體統?”縣太爺迎著朝陽伸了個懶腰,正打算去夜花巷看看這樓燒得如何了,那個告訴他夜花巷突然出現個寶殿的帶刀侍從,一腳踹開大門,風風火火如奔喪。
“你別以為本縣不知道你干了什么?以后要是再讓本縣得知你拿著帝國的月錢,去尋花問柳,艷歌艷舞,你且試試!”
帶刀侍從咽下一口唾沫,著急的上躥下跳:“不是,大人你先聽我說......哎呀不說了,大人隨我走!”話音一落,帶刀侍從便拉著縣太爺的手,朝著夜花巷狂奔而去。
讀書人的身板如何比得上習武之人的身體,縣太爺雖然知道人與人之間,卻是有差距可言,可是他沒想過,原來這差距竟然如此的大。
縣太爺瘦嗎,身高七尺,重達一百二十余斤,可是落在待到侍從的手里,便好似一個人形布袋。一路疾馳,縣太爺便在帶刀侍從的身后,隨風搖曳。
很快,兩人便來到黑煙滾滾的春戀樓,帶刀侍從指著廢墟里,便說:“大人你看!”
縣太爺一陣火大,剛剛勉強站穩身體,想要指著這孫子破口大罵,帶刀侍從的伸手一指,他還是下意識的看了過去。
這一看,縣太爺便愣住了。
“這...老子在做夢嗎?”
啪——
“嘶,大人打我作甚?”
“疼嗎?”
“疼!”
縣太爺捏著下巴,瞧著滾滾濃煙里金碧輝煌,一臉的茫然。
“莫不是昨夜勞累過度,出現幻覺了?”
揉揉眼,再次望向濃煙里,一屁股坐在地下,摸著脖子尋思。
斷頭刀何時到?
只見滾滾濃煙之中,本該隨著烈烈大火化作一地塵土的人間里,非但沒有應為大火的存在,損毀辦分,反倒是因為一場大火,變大了許多。
如果說大火之前的人間里,只是一間房屋大小,能容十來人。現在的人間里,便擴大了十倍有余,能容百十人,當得起寶殿之名了。
如此一來,待到那些有心之士看見,縣太爺十年內重回玄安的夢想,隨著滾滾濃煙消散不說,還得搭上大好頭顱一顆。
刀砍斧鑿,火燒煙熏。人間里大門兩側的龍鳳玉柱依舊,栩栩如生,活靈活現。
既如此......
縣太爺幽幽一嘆,慘然一笑:“時也,命也。想我齊雅志,三歲識字,五歲讀書,十八歲讀書萬卷,二十三歲遍觀九州山河,便是儒釋道三教典籍也了然于胸,二十五歲高中狀元,本以為自此高居廟堂,遠離世俗,與君王并肩而行,不曾想陛下昏庸,說什么民心既天心,民意為天意,將我發配定州,監管彈丸之地。”
“雖是如此,我也殫精竭力,鞠躬精粹為一縣百姓謀福祉,以為終有一日,能被陛下發現,將自己召回玄安,統帥文武百官,為九州百姓謀福祉!”
“卻不曾想,畢生努力,都會因為這污濁之地的人間里,人頭不保......”
“可憐,可悲,可嘆啊!”
“斷頭刀啊斷頭刀,也不知你刀下的亡魂,能有幾人如我這般,死得憋屈冤枉?”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