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侃跳了起來,臉色紫漲:“你說什么?我、我們?四弟五弟他們?不不不,這不可能,這絕不可能!說這話的人,這心地何其惡毒!”
“三郎!”劉娥迅速抬頭輕聲叫道:“三郎,外頭這些人心風波,你早知道到一些,比不知道要好!”
元侃終于鎮定下來:“小娥,你說得對!還有嗎?”
劉娥思索著:“旨意是官家下的,會不會是……官家其實是對許王也有所懷疑了。”
元侃一驚,想了想后點頭:“不錯,否則的話,張氏妖媚,只處置張氏便罷,為何要對已經死去的二哥剝奪榮封,部屬治罪。他真正惱恨的人分明是二哥,甚至是替二哥做事的部屬,所以這些人處死的處死,貶職的貶職。”
劉娥看著窗外,臉忽然紅了,聲音也越來越輕:“還有,就是坊間有人傳說,張良娣常到西佛寺去,不僅僅是為死去的父母做道場,而是那里的和尚,有些邪門歪道的東西。張良娣因此閨房之中很得許王的歡心……也因此,把身子弄壞了……”
元侃的眼越瞪越大,直道:“胡說、胡說!”
劉娥看著元侃,輕聲道:“事涉秦王、楚王,甚至是其他皇子,若是追究許王之死的真相,或追究許王之罪,只怕牽連太大,倘若這些坊間傳言流入禁中,只怕——怕為了牽連太大,有人、有人寧可取最后一種吧!”
元侃怔怔地坐著,可是人已經死了,為什么一定要有一個答案呢,一定要有個套上一個罪名呢?是誰想要這么一個叫生者不安,死者難堪的答案呢?
是誰要這樣一個叫生者不安,死者難堪的答案呢?這個問題于王繼恩來說,卻是完全不在考慮的范圍之內的。那一日接手此案后,他便已經得知皇帝曾經見過開寶太上皇后宋氏,也知道宋后說了什么樣的話。
皇帝素來膽氣極粗,面對著百萬沙場尸橫遍地血流成河的場景,也能上也不眨一下。像宋后這般瘋婦臨死的妄語,他根本不放在心上。可是不知為何鬼使神差似地,在他的心中,卻是老把宋后的話和許王的死亡這兩件事不由自主地連在一起想。燭影斧聲,本是他生平最大的一樁心事;為帝王者,子嗣儲位更是他最關心的一件事。
當這兩年事糾纏在一起,不斷地拷問著他的內心,他終于下令叫王繼恩去查這件事。他究竟要得出什么樣的結果,這個問題連他自己也不敢深入地多想。
但是王繼恩卻不能不想。不管查出的是什么答案,許王的死亡,必須要有答案,而不能成為一樁懸疑。先前王太醫那“積勞成疾”的話,若無皇帝內心的不安感,于死者生者,固然都是皆大歡喜的答案。然而許王的死,若無人能夠為此而承擔起責任來,而只能歸疚于上天命運的話。那么?天譴誰?天譴皇帝嗎?
這是萬萬不能報上去的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