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有些陰沉,劉媽在院子里仰頭看天,“會不會下雨啊?”劉媽自言自語,她還是回小洋樓里拿了雨傘。
不管下不下雨,給母親的樂曲是不能少的。昨晚,齊聯春本就很疲憊了,但還是睡不好,想起母親,流水就止不住流了出來。
爬起床,拿出那把“斯特拉迪瓦里”小提琴,齊聯春演奏了母親最喜歡的《沉思》,之后心緒依舊難以平復,燈光下,他寫了一首追思曲,取名為《母親》。
小洋樓里房間的隔音實際還是很好的,但齊聯春的琴聲卻極具穿透性,海倫是學鋼琴的,她聽到了從未聽過的一首曲子,她猜的到,這是齊聯春的新作。
空靈、舒緩,綿綿委婉,述不清的思念。海倫丟下手中的德中字典,立刻取出筆紙,她快速記錄下這首曲子的部分樂譜,筆端停住的時候,海倫也潸然淚下了,這不僅僅是音樂上的共鳴,海倫也想起萬里之外的家鄉,有父母、有哥哥,他們是否安好……
劉媽拿來了雨傘,齊聯杵幫著放在了轎車的后備箱里。齊聯春帶著那把“斯特拉迪瓦里”小提琴從小洋樓里出來,身后跟著海倫,海倫很細心,特意穿了一件深色風衣。
“自己開車,行嗎?”齊聯杵似乎還是不大放心。
“放心吧,高淳我又不是不認識,這點路程沒什么的。”齊聯春說著就坐進了駕駛位,海倫跟著坐到副駕駛位,齊聯春用德語說:“你坐后面,好嗎,劉媽幫著我指路呢。”
海倫點點頭,便下了車,去了后座。齊聯春又對劉媽說:“劉媽,坐前面來。”
去高淳的路,齊聯春是熟悉的,但母親的墓地并不在祖墳,齊聯杵已經說的很清楚了,讓劉媽指路是順便的事情,讓劉媽坐前面,齊聯春主要是為了說話方便。在路上,齊聯春又詢問了母親生前的一些事情,劉媽基本也是知無不言。齊聯春又問到為什么墓地不放在祖墳,劉媽有些吱唔,“這,我也不大清楚,可能是不是有什么說法,我也不知道。”
齊甫誠在高淳仍有祖產,除了沒有人居住的老宅,還有幾十畝的農田,交由佃戶耕種。齊聯春母親的墓地就在這幾十畝農地的邊上,背靠著青山,也算是一個不錯的地方,只是一座新墳,略顯孤單。
齊聯春一行來到墓地,不遠處可以看到一座新建的瓦房,齊聯春很多年沒有來過這里,他并沒有在意。
齊聯春跪在母親的墓前,焚香、點燃紙錢,劉媽也跟著跪下,一邊燒著紙錢,一邊流著淚念叨,“太太,小少爺來看你了,你就放心吧,一個人可要好好照顧自己啊,有什么事托夢給我呀……”
海倫并不了解中國的風俗,她猶豫一會兒,心想:既然與齊聯春辦理了婚姻注冊,那么在逝去的長輩墓前,齊聯春怎么做,自己也應該怎么做,于是海倫也就跪到了齊聯春的身旁,也取來紙錢,學著齊聯春和劉媽的樣子,緩緩將紙錢投入到火堆里,看著劉媽一直在念叨,海倫也想有點表達,卻不知道該說點什么,只是偷偷地看著身旁的齊聯春,希望他能夠給一點提示。
專注中的齊聯春發現海倫跪在身旁,“哎,你這是干嗎呢,快起來,你別這樣呀!”情急之下,齊聯春忽略了海倫的漢語水平,只見海倫怔怔地看著自己。齊聯春又用德語說了一遍,海倫回道:“你的母親也是我的長輩,入鄉隨俗,我愿意陪著你。”
齊聯春還想阻止,也怕傷了海倫的自尊心,想想也就算了。
正在他們祭奠的時候,不遠處的瓦房里走出來一個五十來歲的男人,看見墓地的情景,男人便匆匆走來。這是齊家的老管家,也是劉媽的丈夫,還是齊甫誠的本家堂弟。
“哎,小少爺嗎?”老管家加緊腳步,“哎呀,真是小少爺啊,你可回來了!”
齊聯春循聲望去,“哦,三叔,怎么是你!你怎么也跑來了。”齊聯春說著,拉著身旁的海倫,一起站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