數千年積壓下來的傳說、酷刑,對于他來說,更怕。
他怎么能忘記那些釘在沙漠里的人形干尸,活活地被曬死渴死。
怎么能忘記一個個流傳故事的吹噓,怎么能忘記家中的妻兒老小,又怎么能忍心他們被殘酷的追殺。
一切的一切,在海邁木的腦海里浮現,直至最終化作了兩個月前生死離別的那一幕,為了逃避被抓壯丁,海邁木已經躲在暗無天日的地窟里,足足兩年了。
為了不至于再拖累家里人,為了不再成為累贅,海邁木臉紅脖子漲,以自殺相脅。
最終,一個悲哀地離開家門的男人,被更悲哀的妻子送離。
“冬克而……”海邁木喃喃時,程觀的拳頭呼嘯落下,直接讓海邁木皮肉翻飛,瞬間血人。
但是這一刻的海邁木,目中的驚慌卻在迅速消失,取而代之的,是說不出的陰沉。
不對勁?
程觀收拳,有點奇怪地看向海邁木。不理解這個家伙為什么前后變若兩人,這真的是出乎意料。
難道說,已經打傻。變白癡了。
別的人的眼睛,也變得古怪。
唯獨海邁木蹲坐在那里,他似乎看不到眾人的古怪眼神,他的雙眼所看,只有大馬士。
在那座城市里,有他的妻。
他眺望著遠方,目中居然出現了清晰的柔和,甚至隱隱的,出現了一抹陽光般祝福的痕跡,他扭回了腦袋來,抬起看向程觀,微微一笑。
“你打吧,我什么都不會說的。”
轟鳴間,海邁木被程觀一大腳。踢飛出三丈遠。
程觀大怒,追過去,一腳,又一腳,胡亂踢踩,罵道:“龜孫子,你居然膽敢跟我裝硬漢?”
海邁木挨了這一腳又一腳,整個人似要崩潰,化作了慘笑。
但……他的眼眸,卻是柔和的……落向固定的方向……
這一幕,程觀看的清清楚楚。程觀笑了,程觀忽然有種沖動,要同這個眼底里始終柔和清晰的沙漠漢子,交個朋友。
這是一位好漢子。
真男人。
程觀喜歡交朋友。
當然,沒有獲得他的尊重,他也不屑于交。
但此刻這位海邁木,程觀就非常欣賞。
程觀蹲了下來,嚴肅地看著海邁木,說道:“不要做你這沒前途的沙盜了,做我的戰友吧,今后一起并肩戰斗,怎么樣?”
海邁木瞬間呆滯。
懷疑耳朵出問題了。
他甚至有種感覺,他或許是被打死了……此刻出現了幻覺。感受到不真實。
隨著程觀的哈哈大笑,海邁木被扶起,帶著疑惑,帶著鬧不清,感受到有力的手掌拍在他肩膀上。
接下來的事情,程觀沒再理會,他把所有事情交給了阿思哥,便帶著海邁木,去到大廳內里尋找療傷藥。
幾乎是在療傷藥涂抹在海邁木身上的瞬間,海邁木猛地抬頭,他看到了程觀目中的友情,也看到了程觀的確是,當成朋友的笑容。
這他、媽、的,究竟怎么了?
海邁兒想質問。
但是什么也沒問。
他靜靜地坐在那里,隨便程觀怎么包扎。他的心不平靜,這個東方人的突然要交友,讓他不適應,但是心中緊繃著的那一根弦,倒是慢慢放松了。
覺得,真要交友的話,倒也可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