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看著他:“你想說什么?”
趙恒停了一會兒,才小心翼翼地道:“人言呂端為人糊涂……”
皇帝微微一笑,笑容中仿佛藏了無窮的神秘,他緩緩地道:“呂端大事不糊涂。”
次日,旨意下,因皇帝病重,大赦天下。京畿附近所有死囚犯皆免除死蜀,流刑以下的罪犯,全部釋放。
天已經近黃昏,趙恒仍在開封府中批閱卷宗。近日皇帝病重,他身為皇太子又兼著開封府尹,加上皇帝交待的數件宮闈之事,如追開寶皇后宋氏封號為孝章皇后,以禮陪葬太祖永昌陵;太祖之孫趙惟吉出宮開府封為左驍衛大將軍;大赦京畿等……政務自然繁忙了許多。
只是還有更沉重的事情要壓在心頭,皇帝病重以來,他身為太子,應該每天入見侍奉,哪怕這只是一個走過場的拜見、問安、端藥、叩別,但這卻是為人子必須要敬的孝心。
可是如今他已經將近十天沒有見到皇帝了。他到了宮門前,都說是皇帝病重,免了相見。
可父親病重,兒子不正應該在病床前嗎。若是皇帝健康著,為什么不讓他相見。若是皇帝病到不能發號施令,那皇后一直將他視為已出,多年來關照有加,為什么她也不傳個消息給他呢?
他最怕的,就是皇帝因為病勢沉重,忽然對他起了猜忌之心,或者是聽了別人的挑撥,所以不肯見他。那既然如此,如今不見他僅僅只是因為不愿見他,還是在醞釀著其他情況。是不是皇帝再開宮門時,就是召見群臣更易太子?
那么會更易誰?誰會是令皇帝、皇后、王繼恩都會改變主意的人?
他不敢再想下去了,他走到如今,背后已經跟了太多太多的人,他退不得,也退不了。
正在心亂如麻的時候,不覺天已經黑了,他覺得眼睛有些吃力,正欲叫人掌燈,卻見一個小內侍已經捧著一盞華燈走到案前。
趙恒怔了一怔,眼前的人好生熟悉,忽然間看清了對方的臉,不禁失聲:“是你——”
華燈映照間,是一張熟悉的臉,正是扮成小內侍的劉娥。
他方發與驚呼,就立刻醒悟,左右看看,他書房內本是侍立著兩個心腹內侍,如今竟是都站到了門外把守,不由地松了口氣,一把拉住劉娥的手坐下:“你怎么來了?不是你帶信給我,說是叫近期不要去找你,免得落人把柄嗎?”
劉娥眉頭深鎖:“聽說你已經二十來天沒有見到官家了?”
趙恒臉色一變:“你就為這個來,太危險了,你馬上走。”
劉娥卻拉了他坐下:“我既來了,就不能白來,總得把事情弄清楚,才好放心地走。”
趙恒又拉了拉她,見她神情,無奈嘆氣:“正是如此。我每次欲進宮見父皇,都被擋在門外,今天更是王繼恩親自來宮門擋我,我懷疑,我懷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