惶惶然如喪家之犬。
陜西南部,洛南縣中,毗鄰三縣交界,一處險峻的山谷間,星星點點,篝火熊熊,各個火堆旁坐滿了精壯漢子,眾人坐姿、睡姿各異,戰馬拴的到處都是。
幾個石頭壘起的支架上,鐵鍋里“咕咕”作響,一個不知名的野味在鍋里燉著。鐵鍋旁,七八個漢子圍城一團,人人面色凝重,難有歡顏。
如果王泰在此,一眼就能認出,其中二人,正是那日王家莊中遇到的劉宗敏和李過。
不過此時這一群人,顯然以另外一個三十歲左右面相忠厚的漢子為主。忠厚漢子頭戴氈帽,黑衣外罩著一件紅色披風,手里拿著一條小樹枝,面色陰沉地看著眼前的火光出神。
兩年前闖王高迎祥兵敗身死,各路義軍遭受打擊過甚,或死或降,實力大減。官軍則是兵鋒正盛,勢不可當。
今年以來,湖廣的張獻忠,羅汝才萎靡不振,河南的革左五營尚能獨善其身,其他各部義軍已經是元氣大傷,難成氣候。
“想不到我李自成,也有山窮水盡的一天!”
鍋里泛出的香味,讓忠厚漢子的暗嘆聲,卡在了喉嚨里面,喉結也不由自主地轉動起來。
一碗肉湯下肚,李自成全身熱乎了起來,人也精神了幾分。
“這他尼昂的吃的什么東西?早知道就把那些富戶人家的牛羊殺了,腌了帶上,也不至于這么多人,分這么一點東西!”
劉宗敏狂躁不已,立刻發作了出來。
六尺的漢子,僅僅兩小塊肉,一碗肉湯,越吃越餓,這還讓人怎么忍受!
“忍忍吧,到了河南,日子就會好起來了。”
一旁的黑壯漢子袁宗第,輕聲勸道。
“那些個豪強官紳,貪官污吏,一個個腦滿腸肥,家財萬貫。咱們兄弟,個個跟餓死鬼托生的一樣。這他尼昂的什么世道!”
李過碗往地上一摔,憤憤然罵了出來。
“李過說的是!你就說那個咸陽縣王家莊的王泰,家里有五千多頃地,光是佃戶就有三五百家,奴仆上百多個。你們說,這還有天理嗎?這樣的豪強不殺,天理不容!”
李過話音剛落,劉宗敏也是跟著大聲怒喝了起來。
眾人紛紛搖頭,仿佛在感慨,這人吃人的世道,實在是太不公平。
“這個王泰,我倒是聽說過。聽說他免去了所有佃戶的積欠,又營田墾荒,那五千頃是人家開墾的荒地,人家賑民施粥,舍盡家財,陣勢搞的很大,流民都叫他“活菩薩”,很是有些名聲。”
一個頭戴方巾的文士大聲說道,其些許贊揚的話語,讓劉宗敏又發作了出來。
““活菩薩”個屁!當日要不是官府的狗腿子追的急,我就屠了王家莊!那個王泰,裝神弄鬼,看著都讓人惡心,下次碰上,我一定砍了他的狗頭!”
他們靠著王泰躲過一劫,絲毫沒有感激之情,反而殺了王家莊兩個家人,暴虐弒殺,僅僅因為王泰不愿意入伙,就把王泰視為對手,欲除之而后快。
他們自稱義軍,又是那里來的勇氣?
頭戴方巾的文士性格倔強,不會輕易放棄自己的觀點,大聲反駁了出來。
“劉鐵匠,你說人家王泰該殺,人家可是救活了十幾萬流民,孩子上學不花一文錢。你倒是說說看,是你殺的人多,還是人家王泰救的人多?你又救過幾個百姓,幫過幾個孩子上學堂?”
眾人都是一驚,劉宗敏先是一愣,隨即惱羞成怒,“傖啷”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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聲拔出刀來,上前幾步,對著文士當頭砍下。
“老子要干什么事,那要你個酸儒管!”
文士大吃一驚,萬萬沒想到,劉宗敏竟然一言不合,痛下殺手。他躲閃不及,被當胸劈中,血如泉涌,大叫一聲,倒了下去。
“你個狗賊,不殺早晚是個禍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