嚴叔堅眼前一亮,就好像溺水的人抓到了最后一根救命稻,騰的抓住了徐佑的手,道:“郎君真的肯為了老朽與劉彖為敵?”
徐佑慢慢掙脫,搖搖頭,目光清澈如水,道:“不是為了你,而是為了四寶坊!”
“那是,那是!”嚴叔堅能夠做這么多年的生意,當然不是不諳世事的蠢貨,徐佑并不畏懼劉彖,可要不是他看上了四寶坊,也犯不著為自己出頭,幫忙平息此事。他深深呼出一口氣,似乎做了決斷,道:“只要郎君愿意,老朽愿將四寶坊拱手奉上,一文不取,但是有個條件,必須保留四寶坊的名號,不能改成別名,也不能另做別用。錢財是阿堵物,少了不行,可多了也著實無趣,我的積蓄足夠老死那天風光大葬,無心再與郎君爭利!”
“這不是爭利,而是利益共存!”徐佑正色道:“我對造紙這個行當一無所知,若是沒了老丈,四寶坊未必能支撐下去。劉彖不足慮,應對他有的是法子,可要是老丈離開,四寶坊將無以為繼。”
嚴叔堅幾番推辭,說不清真心還是假意。徐佑自不會平白要了他的四寶坊,最后折中道:“要不,我出資買下四寶坊,占七成,聘請老丈擔任四寶坊大掌柜,給你三成,每月再按時領取一定數額的俸錢,如何?”
嚴叔堅愣了下神,從一店之主變作受人驅使的掌柜,似乎有些不能適應,故而猶豫不決。不過想想白占三成,內心深處還是抵擋不了這種巨大的誘惑,道:“好,我答應了!”
既然議定,徐佑請嚴叔堅執筆,寫下了合從契約。他揮毫如潑墨,一蹴而就,不等吹干墨跡,徐佑接過來一看:
“竊見財從伴生,事在人為。是以兩同商議,合本求利,憑中見,各處本銀若干,同心揭膽,營謀生意。所得利錢,面算明白,量分家用,仍留貲財,以為淵源不斷竭之計。至于私己用度,各人自備,不得支動店銀,混亂賬目。故此為盟,務宜苦樂均受,不得匿私肥己。如犯此議者,神人共殛。今欲有憑,立此合約,一樣兩紙,存后照用。”
“不錯,清楚明白,尤其這一筆字,讓人甘之如飴!”徐佑笑著和嚴叔堅各施一禮,約定明日一早去郊外查驗造紙坊,然后命方斯年收了契約,帶著左彣和方亢告辭離開。
天色已暗,零星飄雪,寒氣入骨摧肝,路上行人寥寥,只聽到幾人的腳步踩在雪面上的沙沙聲。眼看就要到靜苑,左彣突然停下腳步,猛然回頭,視野中不見任何詭異的行跡,徐佑問道:“怎么了?”
左彣笑道:“沒事,我眼花了,以為看到一只野兔,卻是風裹了雪,滾到那邊去了。”
方斯年嘻嘻一笑,道:“左郎君是不是想念我燒的兔子了?沒關系,趕明去城外,我再給你捉一只來解解饞。”
“那就先謝謝你了!”左彣哈哈一笑,道:“有斯年在,外面的野兔可就過不去這個冬天嘍。”
方斯年挺著胸脯,得意洋洋,道:“對,有我沒它們!”
說笑著回到了家,秋分和履霜迎上來,服侍徐佑撣去衣服和頭發上的雪花,左彣推門進來,神色濃重,道:“郎君,有人跟蹤我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