價色,也就是價值,凡人在世,長相、才華、家世和可上升的空間,決定了每個人的價色。價色不同,所處的階層就會不同。
“我懂了!”祁華亭雙手緊握,露出堅毅之色,道:“別說造紙,就是掃院子,也決不能成為郎君的冗食浮費。”
其他人也想明白了,拿刀的手跟拿農具的手,誰的價色更高,要看誰對主人更有用,當下而言,他們這些部曲比不上種田的佃客,想在靜苑混飯吃,必須從造紙做起。
“我等愿為。”
眾人的聲音堅定有力,徐佑笑道:“當然了,你們部曲的身份不會變,造紙有例錢,部曲也有例錢,做的好,另外有賞!”
打一大棒,給個甜棗,是御下的不二之術。一聽有雙份例錢拿,就是剛才回答的不那么心甘情愿的人,也立刻笑逐顏開,恨不得立刻扔掉刀,跑去搗弄紙漿。
見眾人的精氣神完全調動了起來,沒有之前那么大的抵觸,徐佑讓蒼處將十五人分成三隊,每隊設一伍長。三名伍長都是那夜最先肅然站立,不動如山的八人之一,他們先比別人認識到服從命令的重要性,自然要得到獎勵。
接下來安排巡夜和防衛,徐佑沒有插手,交給蒼處負責,存心看看他的能力。回到房間,山宗不知從何處冒了出來,雙手抄在袖子里,到:“七郎好脾氣,還跟他們苦口解釋,要是在溟海,敢這樣質疑盜首的命令,早被扔進海里喂魚了!”
徐佑笑了笑,他要做的事豈能跟溟海盜相提并論,不過也懶得跟山宗廢話,道:“一路上沒尾巴吧?”
“沒有!風平浪靜!”
山宗比徐佑遲了片刻出城,一直跟隊伍保持數里的距離,道:“連那兩名黃耳犬也懶懶的待在城里,沒有跟著咱們。”
“臥虎司的人知道我來的是紙坊,已經沒了興趣。經商賺錢,不合他們的胃口!”徐佑打趣了一句,道:“你做好準備了嗎?”
山宗深吸一口氣,點點頭,道:“總得拋頭露面,對了,你看我現在的容貌怎么樣?”
“變得沒有那么扎眼了!”徐佑由衷夸獎,道:“履霜的手法真了不得,竟把你一個兇神惡煞的抄賊妝點成了普通人的樣子。”
山宗跟之前大變了模樣,兩道入鬢的劍眉化作了彎彎卻月,頓時讓整張臉的輪廓柔和了無數倍,眼角或許涂抹了暗影的緣故,狹長的雙眸不再那么桀驁,反而露出了幾分溫潤,平日里披散的長發,也沒有了放蕩不羈的瀟灑,規規矩矩的束成了發髻,戴著時下最流行的突騎帽,加上刻意斂去了身上的江湖氣,畏手畏腳,跟普通的部曲奴仆沒什么區別。
除非對他知之甚深,或者溟海盜的老朋友當面碰見,單單憑著別人的口述和畫像,已經很難分辨出山宗的本來面目。
正在這時,蒼處進來匯報,徐佑淡淡的指了指山宗,道:“這是驚蟄,我的家仆,以后你們多多親近。”
突然多了一個人,蒼處并不為異,只當是之前就在紙坊坐鎮的徐佑的心腹,對山宗抱拳道:“見過郎君!”
山宗抱拳回禮,沖蒼處一笑,表達和善之意。
蒼處匯報完巡夜的安排,走出房門,心想跟著徐佑做事,雖然苦點累點,但不知為什么,卻感到由衷的安心和愜意。
夜深人靜,遠處溪水淙淙,紙坊里漸漸歸于沉寂,蒼處握著刀,帶著五人,踏遍了紙坊的每一處角落。
這是他的新家,也是安身立命的地方,不能有一絲松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