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是害怕,也沒那么矯情的得什么殺人后遺癥,只是看著一條活生生的人命從手中流逝,那種可以操控一切的快感,和不經審判肆意剝奪他人生死的良知,在腦海里發生了激烈的碰撞。
“是啊,不過一人而已!”
既然走上了復仇這條路,今后死在手里的人只會變得越來越多,思考法治和自由在這個時代沒有任何意義,血侵染的仇恨,只有以血來洗滌!
“明天你告訴冬至,讓她去查一查大德寺究竟發生了什么怪事,竟讓陸會和杜三省親臨去斷訟案?”
“還有這等事?”何濡頓時來了興趣,道:“禿驢們不安分,我是知道的,只是沒想到剛來錢塘才幾日,大德寺還沒修好,竟然就開始胡作非為了!哈,有意思,有意思!”
第二日,蘇棠一早來到縣衙,陸會在二堂接見了她,問起家里的情況,得知蘇棠父母雙亡,不勝唏噓,溫聲安慰了幾句,道:“知道你受了委屈,改天我讓劉彖登門向你道歉。發生了這樣的事,固然不幸,但有幸讓我看到錢塘還有你這樣的烈性貞潔女子,實是本縣興教化之功,可喜可賀。”
蘇棠第一次見識到什么是官字兩張口,能從這樣的惡行中找到功績來給自己臉上貼金,她心生厭惡,語氣愈加的冷淡,道:“若是縣令沒別的事情吩咐,民女暫且告退!”
“先別急!”陸會裝作不經意的彈了彈衣袍上的灰塵,笑道:“你父母生前可曾給你定過親?”
蘇棠心神微顫,搖頭道:“不曾!”
陸會笑的嘴皮子都快要裂開了,道:“可有心儀的郎君?”
蘇棠垂下頭去,眸子里充滿了警惕,并不作聲。她雖然未經人事,但生性聰敏,博古通今,男人的那點心思,不問可知。
“不要誤會,我只是看你孤苦無依,動了憐憫之心,想給你找個稱心如意的歸宿。”
“不勞縣令費心!”蘇棠斷然拒絕,道:“父母早逝,我的歸宿,由民女自己決定!”
“這是什么話!”陸會微笑道:“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終身大事,豈能這么草率?”
蘇棠毫不退讓,針鋒相對道:“周禮說仲春之月,令會男女,奔者不禁。可知三代之時,男男女女常常私定終身,談不上草率不草率!”
陸會為之側目,此女說話著實大膽,不是尋常女子可比,耐著性子說道:“奔者為妾!你正當妙齡,碧玉年華,甘心與人作妾?”
“兩情相守,作妾又如何?”蘇棠揚眉道:“況且我父母雙亡,自選良人為夫婿,不經媒官又如何?你情我愿,也可為正妻!”
陸會臉色猛的一沉,道:“不待父母之命,媒妁之言,鉆穴隙相窺,逾墻相從,則父母國人皆賤之。你要讓父母在泉下也蒙羞嗎?”
蘇棠容色頓冷,長身而起,一字字道:“我幼承父母之教,誦《詩》、《書》之典,養德修身,積善謹行,先人泉下有知,當以我為榮,何來蒙羞之說?”
“辯口利辭!”陸會世族出身,貴為縣令,被蘇棠一個民女頂撞的怒氣勃發,大失顏面,以手拍打案幾,斥道:“退下吧!”
等蘇棠施禮離開,陸會猶自怒氣難消,在堂中來回踱步。他覬覦蘇棠美貌,想著循循善誘,略加勾引,定可以將其納入房中,予取予求。不想此女如此不識好歹,裝傻充愣,果然鄉野村婦,沒多少見識,難登大雅之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