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子言!
徐佑默念兩遍這個名字,瞧王晏跪在地上痛苦不堪的樣子,突然有些感慨。他自幼受苦,嘗盡人間冷暖,磨練了無比堅毅的心智,長大后游戲花叢,從未對某個女孩有過生死不離的情感,就算偶然動心,可若是緣淺,也不強求,灑脫的分手走人,不曾留戀,也不曾哀傷。
所以看到王晏此時真情流露,哪怕是為了一個男人,真正的愛情不分種族不分年齡,自然也不分性別,心里倒是頗為佩服,伸手扶起,拍了拍他的肩頭,道:“或許還有機會,不過……”
徐佑欲言又止,有句話沒有說出口:但愿江子言,對得起你的深情!
回船艙繼續笑語歡歌,興盡而散,分別之時,徐佑叮囑道:“駙馬,一定保重!”
王晏心領神會,道:“我明日就離開金陵,去益州游山玩水,等金陵事畢,再回來和微之把酒共飲。”
“公主會放你離開嗎?”
“公主?哈,”王晏露出鄙夷的神色,道:“她時不時的留宿東宮,太子也經常來公主府,兩人都巴不得我滾得遠遠的……”
這番話里信息量太大,參考衡陽王和海鹽公主的例子,太子和始安公主估計也好不到哪去。怪不得太子不顧朝廷禮制,收了始安公主的家奴應天興擔任貼身侍衛的隊主,連婢女李雀兒的婚事也親自當媒人,這份寵愛,說是兄妹之情雖也過得去,可未免有些不太正常。
徐佑對安氏的家庭倫理狗血劇沒有興趣,目送王晏等人離開,清明低聲道:“王晏真是大膽,他就不怕郎君去找太子告密嗎?”
“他這是病急亂投醫,對太子和始安公主既怨且恨,可又無能為力。世人皆知我和太子有不可解的家仇,偏偏幸運的得到皇帝的看重——你沒聽他說嗎,連主上隨身的玉如意都賜了我,所以找我給太子挖坑下套最合適不過。”
越是入局,越是發覺安子道真是弈棋高手,和太子僵持不下時,突然召徐佑入宮,就像國手在棋盤最不緊要的地方落子,卻如風卷殘云,徹底擾亂了對手的思路。這才有太子惶惶入宮請罪,也才有王晏急急聞風而來,這都是安子道要的變化,窮則變,變則通,局勢至此,其實已經變得分明起來。
金陵這座城,充滿生機,滿目繁華,然而多少年來,各種關系網交織在一起,你中有我,我中有你,誰也分辨不出究竟哪個才是蛛網里真正可以信任的人。王晏為何選擇徐佑,而不是直接去找皇帝告密?因為他沒有安全的途徑可以秘密見到皇帝,如果走正常求見的路子,怕是連公主府都走不出去,這是何等可悲的事?
所以把危險交給徐佑,自己抽身事外,成了,惡心惡心太子,也報了奪愛之仇,不成,那也沒什么損失不是?
這是個聰明人!
徐佑不介意和聰明人打交道,這不是利用,而是各取所需!
“幾時了?”
“亥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