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休遠抵達廣陵城已經是午后,口干舌燥,風塵仆仆,加上驚嚇過度,命也去了半條。
“開門,殿下回來了。”
“快開城門!”
過了片刻,廣陵郡守周徽出現在城頭,道:“爾等何人?殿下領軍討賊,煌煌萬眾,怎么只有你們幾百人回來?可是誆我么?”
出征時的威武雄壯,真是恍如夢境,安休遠這一生從未如此狼狽過,真是又恨又悔,又羞又惱,甩開左丘守白攙扶的手,沖著城頭大罵道:“周老革,速速開門!再聒噪,我殺你全家!”
“啊?殿下?真的是殿下?”周徽慌張的吩咐道:“開門!開門!老臣這就去迎接殿下得勝歸來!”
安休遠頓時起了殺意,就是再蠢也看的出這是大敗而歸,你可是當面譏諷我嗎?心里憋著的火再也按捺不住,打定主意等回城安頓好,立刻殺了周徽以泄恨。
城門洞開,安休遠等不及周徽來迎接,率部曲徑自入城,等城門關上,忽然覺得不對勁,周徽不見影子,更沒有其他人來迎接,城里視野所及連個民眾都沒有。正在這時,兩側的房舍上出現數十名悍卒,手里的弩弓裝滿了箭矢,仿佛毒蛇的眼睛瞄準了他們。
前后也涌出密麻麻的伏兵,銳刀成陣,寒芒逼人。葉珉穿著明光鎧,施施然走了出來,在他身邊跟著的赫然是周徽。安休遠臉色灰白,唇角不受控制的抖動,連說出口的話都透著數九寒天的冰冷,道:“周徽,你為何要謀逆……”
周徽苦笑道:“老臣的全家被這位葉將軍拿住,不從命就是死。殿下,若是為先帝盡忠,老臣全家死不足惜,可為了你和那弒父的暴君,請恕老臣只能選擇歸順!”
安休遠血氣上涌,怒道:“陳難當,殺了他,殺了他們,殺了這些賊子!”他身邊突的竄出一個人影,疾如烈馬,勢若崩雪,劍尖微顫著直取葉珉。
擒賊擒王,這是唯一反轉的機會!
小宗師!
三十步,轉瞬即至,敵人應該被這突發變故震住了,并沒有放弩。眼看就要近身,以陳難當的修為,在這個距離抓住葉珉不過舉手之勞。
“呔!”
陳難當驟停,劍刃被葉珉身邊的一個侍衛用兩個手指夾住,竟無法再進半寸。那侍衛抬起頭,寶相圓滿,照徹清虛,正是竺無塵。
和尚們托庇在徐佑門下,自然不能只吃干飯不干活。這次出征,關乎江東未來百年大勢,只能成不能敗,必須調動所有可以利用的力量,竺無塵入五品山門多年,隨行護衛,再合適不過。
徐佑算無遺策,先讓虎耳都封住徐州軍的退路,料定重裝步兵只能擊潰敵人,卻無法及時追擊留下安休遠,然后命葉珉前來廣陵奪城,靜等他自投羅網。
安休遠身邊有個小宗師,這不是什么秘密,竺無塵跟在葉珉身側,以防萬一!
陳難當大喝一聲,長劍斷裂,半截劍身順勢刺在竺無塵的咽喉。還沒來得及歡喜,感覺如同刺到了巍峨連綿的群山,心知不好,剛要撒手退卻,竺無塵金剛怒目,雙手平推而出。
滔滔山洪,自山頂噴涌而落,千鈞之力,摧枯拉朽!
陳難當胸腔內陷,胸骨從后背凸出,頓時斃命。竺無塵收回雙手,滿臉慈悲,道:“阿彌陀佛!”
任誰也想不到竺無塵竟把金剛不壞之身練到了咽喉要害,加上實力確實差距不小,陳難當死的不虧。
安休遠失去了最后的希望,癱軟如泥,萎靡于地,其他人不等他發號施令就乖乖的扔掉武器,全部跪地投降。兵刃砸在青石板上,發出噼里啪啦的聲響,安休遠晃過神來,瘋子般喊道:“我要見六兄,我要見臨川王!六兄最是仁義,他對不會殺我的!你們這些狗才,若敢對我不敬,我讓六兄治你們的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