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明搖頭,道:“冬至還在徐州,親自負責青、徐乃至沿淮一帶的諜報網,短時間內恐怕無暇關注北邊。”
“文君呢?她的船隊走到哪里了?”
詹文君的船隊幾乎和迎接尤媛的船隊同時抵達金陵,徐佑作為驃騎將軍,自得去后渚籬門迎駕,接詹文君的事交給了秋分。密密麻麻的文武百官站成兩排,秦淮兩岸更是聚集了上萬的百姓來看熱鬧,安休林和徐舜華站在最前,和安子尚低聲說著什么,過了會回頭望著群臣,笑道:“微之,你近前來!”
徐佑出列至安休林身后,道:“陛下!”
“不知怎的,心里有點忐忑……你說我該和太后親近點好,還是疏遠點好?”
徐佑哭笑不得,低聲道:“子曰:夫孝,德之本也,教之所由生。《尚書》也說一人之慶,兆民賴之。陛下乃天子之尊,當為臣民做出表率,事父以敬,事母以愛,臣以為,親近點好!”
安休林頻頻點頭,徐舜華噗嗤輕笑,只是顧忌皇后的儀態,沒敢笑的太大聲,抿著嘴道:“以前在義興時,聽七弟說的最多的是如何打殺了別人,如何折辱了對方,現在滿口的之乎者也,道德文章,真有點不習慣!”
安休林和徐佑同時露出無奈的表情,徐舜華鳳眼圓睜,道:“怎么,我說的不對?”兩人同時慫了,互望一眼,又同時點頭:“對,很對!”
安子尚嘿嘿笑著,沒有說話,他是粗魯,可不是傻子。安休林故意當著百官的面把徐佑叫出來,這是示下以寵幸,可能是對朝議只封了他開國縣侯覺得愧疚,反倒刻意的加恩作為補償。
義興徐氏,生子如此,當真是好造化!
等船靠岸,尤媛在安玉儀的攙扶下登了岸,她年過半百,容顏端莊,風韻猶存,安玉儀站在身旁,更是唇紅齒白,逸態神飛。再后面是山陽王安休淵和太常令袁燦。
“參見母后!”
安休林行跪禮,莊而重之。徐舜華跟著后面跪下,然后是文武百官伏地齊呼:“參見太后!”
尤媛的眼淚頓時就到了眼眶,強忍著沒有流出來,輕扶安休林的手,把他拉起來,笑道:“自家人,別跪來跪去的,顯得生分。”
她原打算追隨兒子到黃泉相伴,可想到還有三個未成年的孫子,又被安玉儀寸步不離的守著,等熬過了最悲戚的那段時日,尋死的心也就淡了。可接下來的幾天一直活在了惶恐之中,直到安休林登基,表態要尊她為皇太后,這才略微松了口氣。但也僅僅松口氣而已,心里的忐忑始終存在,安休林究竟會如何處置她和孫子們,去了金陵,是假惺惺的明尊而暗抑,或者等朝局穩定,再賜毒酒,對外宣稱病逝?這些都是模棱兩可之間,帝王心術,誰也不知道安休林的真正意圖。直到此刻,看著安休林當著百官和萬民行跪拜禮,心里再無疑慮。
徐舜華也乖巧的攙扶著尤媛的另一側,柔聲道:“母后遠來勞頓,先起駕回宮,咱們再好好說說話。”
“好!讓大家伙都起來吧,地上涼,可別傷了身子。”
車駕緩緩而動,鹵薄儀仗鼓吹羽蓋齊全,全依皇太后之禮,隆典祀、重朝章、明等威、彰物采,浩浩蕩蕩,回了臺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