親衛愣住了,道:“內奸?”
“是!”穆梵恨恨的揪住馬的鬃毛,道:“樓祛疾埋伏于劉莊,為何徐佑能夠未卜先知?再說了,我給了他兩千精騎,自身又是入了五品的小宗師,哪怕改變不了戰局,有數百親衛拼死保護,如何突圍不得,豈會全軍覆沒?”他不知是清明先暗算了樓祛疾,所以依據常理,主將確實突圍的可能性最大。
親衛啞然了半響,支吾道:“或許是樓戍主忠勇,和敵人血戰到底,不愿突圍……”
“血戰到底,該當戰死,又怎么會成了徐佑的上賓?之前攻城時你也看到了,他坐在徐佑的斗艦之旁,既沒鐐銬,也沒束縛,為何不趁機殺了徐佑?”
親衛張了張口,沒敢再替樓祛疾說情,單看徐佑一箭射白纛的修為,樓祛疾怎么可能殺得了他?自家鎮主在氣頭上,估計是想找個人為此次戰敗背黑鍋,他要再不識趣,可能看不到明天的太陽了。
“當然,憑這些不能確定樓祛疾通敵!”穆梵揚起馬鞭,指著棗口村的方向,那邊的火光早滅了,到現在還沒看到有人馬跟上,李委恭和那三千人的下場不問可知,道:“棗口,是我預先安排的后路,連你們都不知曉,而帶兵屠村的人正是樓祛疾,屠了棗口后,他沒回倉垣,直接去了劉莊埋伏,軍令森嚴,不可能有官兵可以外出,那么有機會和徐佑聯絡的人,只能是他!”
“啊?”親衛恍然大悟,怪不得鎮主會懷疑樓祛疾,如此說來,他的嫌疑確實最大,道:“伏兵劉莊,是鎮主和樓祛疾的密謀,藏船棗口,也只有鎮主和樓祛疾參與,偏偏這兩個地方都出現了問題……”
“樓祛疾!”穆梵咬的嘴唇流了血,道:“任你樓氏權勢滔天,我也要究治你通敵賣主之罪!走!”
又跑了半夜,五更時分終于抵達滑臺,還未來得及松口氣,瞧見滑臺城墻多處塌陷,還有大火焚燒后的黑灰色,穆梵心生疑竇,匆忙止步,正猶豫不定的時候,墻頭忽的豎起上百面大旗,黑暗中影影倬倬看到無數人頭攢動,司馬憐之身穿甲胄,拔出銳刀,指著城下放聲大笑,道:“穆刺史,奉大將軍的將令,我在此等候多時了!放箭!”
又是密集的箭雨呼嘯而來,夾雜著從城墻缺口射出來的巨大的弩箭,近在咫尺的魏軍登時傷亡了三百多人,穆梵是又累又餓,又急又怒,仰天吐出一口鮮血,再次掉頭急奔,跟上次唯一的不同,此次是沿著黃河往下游逃跑。
不過穆梵不知道的是,司馬憐之同樣的戰戰兢兢,齊嘯和葉珉攻克滑臺后只給他留了一千人,主要任務是帶領滑臺的老百姓重新加固城防,而他們則率著主力前往滎陽和左彣會合。沒想到前腳剛走,穆梵的潰兵后腳就到了,如果被敵人發現城內防守空虛,縱馬從城墻上的缺口攻入,滑臺危矣。
所以司馬憐之當機立斷,多豎旗幟和草木人,再放箭驚走了穆梵,保住了滑臺這個扼控南北的要津,表現十分亮眼,被徐佑特別關照,通令全軍予以嘉獎。
也幸好東路軍逆流而來時只重點攻克具備戰略價值的城池,黃河下游還有幾個魏國的小縣正瑟瑟發抖的躲在城里,穆梵到了后強征所有船只,終于渡過了黃河,直到進入相州境內,遇到提前撤回來的屈竑,這才把吊著的心落回了肚子里。
可回頭看著灰頭土臉堪比乞丐的部曲們,再想想當初赴豫州上任時何等的意氣風發,立時悲從心來,撲通栽倒下馬,人事不省。
倉垣之戰,徐佑繳獲甚豐,豫州囤積多年的糧草沒來得及損毀,共計三十五萬石有余,其余錢帛織錦寶器折算也有兩千多萬錢,更重要的是,此戰讓徐佑新得了八千多匹訓練有素的軍馬,焦孟苦逼的虎耳都終于不用靠著那五十匹具裝來裝神弄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