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濡從后面的偏室走了進來,道:“既然和朱智挑明了,我看就由大將軍府行文,要朱睿速速帶兵回長安,不許再在外郡游蕩就食!若推諉不來,誤了時辰,軍法從事!”
朱睿率白馬鐵騎出子午道,說是襲擾西涼大后方,也確實把數郡之地攪的天翻地覆,可對長安方向的大戰局并沒有產生多么重要的作用。畢竟西涼的雄兵畢集長安,糧草也填塞太倉,不需要再從其他地方調兵調糧。
攻克長安之后,譚卓以大將軍府司馬的身份向朱智詢問朱睿軍的位置,并要求他盡快歸隊,朱智答應的爽快,可到現在還不見朱睿的影子。
這是朱智絕對控制的部曲,又游離在大將軍府的指揮系統之外,屬于言不清道不明的變數。何濡的意思很明白,之前那是給朱智面子,現在面子里子都撕開了,干脆嚴命朱睿回師,不聽從則法辦,至少得把這個變數消滅在萌芽狀態,然后殺雞儆猴,讓朱智仔細想想利弊。
徐佑也有點奇怪,根據秘府的情報,朱睿的白馬鐵騎此時應該在西北隴東郡和平原郡之間,按說朱睿沒有滯留不歸的道理,事出反常必有妖,點了點頭,略顯疲憊的道:“讓譚卓去和朱智交涉,七日之內,我要見到朱睿,對了,還有白馬鐵騎!”
安定郡,治所在高平縣(現寧夏固原,不是山西的高平),縣城東南是名聲遐邇的蕭關。蕭關依托涇河谷地而建,山勢險峻,景色秀麗,據八郡之肩背,綰三鎮之要膂,千百年來,見證了無數白骨和征人淚。
溫子攸勒馬關前,青袍錦繡,目若朗星,輕吟道:“回中道路險,蕭關烽堠多。五營屯北地,萬乘出西河……月痕,你瞧,這就是詩里所說的烽燧,它們筑在高處,呈品字,既能和關內遙相呼應,又能俯瞰涇河河谷,里外五里方圓,盡收眼底。這樣的險關,一夫當關萬夫莫開,如何可破?”
“破關難,破人心易!”月痕抿嘴笑道:“郎君莫非忘記了,蕭關守將胡稼可是收了冥蝶司近百萬錢,連他身邊最受寵愛的姬妾,也是冥蝶司安插的絹蝶……”
“哦,是了,剛把冥蝶司交給秘府那位很不好打交道的冬至司主,竟忘了這么重要的事。”溫子攸大笑,猛夾馬腹,道:“走吧,入關!”
從蕭關進高平,早得到消息的沮渠乾歸迎出公府大門,利索的屈膝跪地,道:“不知軍師將軍駕臨,有失遠迎,死罪死罪!”
沮渠乾歸是沮渠烏孤的五子,也是唯一活著的兒子了,盧水胡做得是馬背上討生活的買賣,死人只是平常事,沮渠烏孤七個兒子,兩個沒長大,四個戰死,只有五子熬過了一波又一波的戰爭,成為他最信任也最重用的接班人。
此次沮渠烏孤帶兩萬騎兵前往長安,給了沮渠乾歸三千人馬守住安定老寨,溫子攸扶起他,低聲道:“遣散不相干的人,找個隱蔽的所在,我有話和你說!”
沮渠乾歸愣了愣神,對著身邊的幾名親兵揮了揮手,急忙領著溫子攸往府內走去,來到后院一間密室,問道:“軍師,到底怎么了?阿父在長安可好?前些時日他來信說軍師也歸順了大楚,曾和他多次把酒言歡,甚是相得,讓我以叔父之禮侍之,若是長安發生了變故,軍師萬萬不可瞞我。”
溫子攸從懷里掏出碧玉紫金刀,鄭重其事的交到沮渠乾歸手里,道:“徐佑假仁假義,騙了我們,他根本信不過涼國的降臣,張掖公已被秘府抓了起來,兩萬盧水胡也讓山宗引到城外的山谷里屠戮殆盡,我幸得有冥蝶司及時探知了情報,這才僥幸脫身,只可惜沒有救出張掖公。不過,事發當夜,他命死士突出重圍,帶給我這把刀,說是信物,你見刀就如見父面……”
沮渠乾歸驚怒交加,手撫寶刀,目呲欲裂,吼道:“徐佑小兒,竟敢這般下作,欺我盧水胡無人耶?”
“兔死狗烹,何況胡漢之別?”溫子攸趁熱打鐵,道:“張掖公讓我轉告你,馬上舉兵造反,割據安定,聲勢鬧的越大,他在長安反而越安全,若是能據蕭關之險,打敗來征討的楚軍,他的命也就保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