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婆說笑了,你我素未謀面,何來的第二次一說。”
盛滿眼淚的冰碗被神婆拿在手中不斷搖晃。
“你剛才不是說,沐瑤姑娘是你的妻子么,當初她背著你來的時候,你已經被人打的不省人事了,可她卻沒帶銀子,就用一雙眼睛和一對手臂換回了你的命,現在的她是個廢人,但絕對不是死人。”
“沒了眼睛和手臂的她,如何在這亂世生存?她現在在哪!我愿用我的眼睛和手臂換,五感五識你全部都拿走!”
冰碗中的藍湯,被神婆澆注在一根翠綠的玉笛上,一點青色的光芒在翠竹中亮起。
“她的眼睛是天地獨有的幽蘭紫瞳,埋入黃泉土中,彼岸之花會開的更加美艷,而你的不是,我看你也可憐,你給我鎮守五百年的鬼門關,我就......”
孟瀟的話還沒說完,江梨就直接磕頭謝恩,連死都不害怕,還會怕當一條看門狗么。
“神婆,能不能再加一千年,五百年用來見她最后一面,五百年再讓她永遠忘記我。”
望著江梨清澈的眼眸,孟瀟居然有些羨慕起了這份感情,“愛情”這個兩個字,可真是天下至毒的東西。
既能讓人為之癲狂如狼,又能讓人甘愿為其卑微成狗,這種讓人不清醒的東西,除了酒以外,他排第一,但這世間又有多少苦酒,是為這愛與思而飲下的呢。
“我希望你能想清楚了,既然已經沒有了結果,何必要再次相見呢?這么做,只不過是在徒增傷悲罷了。”
咚!咚!咚!的三聲響,再次猛磕在橋臺上。
“相思......已入骨,藥石.......皆無醫。”
翠綠的玉笛被浸染成了幽藍,神婆把它握在手中朝橋面猛然一滑,彭!一聲炸響在橋木中開出一道白色光圈。
“從這里跳下去,你就能再次見到她,但你不能和她有接觸,也不能同她說話,更不能讓她看到你,你能做的事,就只有遠遠的看著她,這顆速還丹也一并給你,等你看夠了,就把它吃下,一盞茶的功夫,你就會站在鬼門關前任職鬼門將,不過你一定要謹記我和你說過的話,如果你靠近了她百步以內,那你和她都會墜入那無間地獄中永不超生。”
撲通一聲響后,江梨沒有思索的跳了下去,滿目的漆黑,讓他陷入了眩暈,等再次回過神來時,他已經躺在了一座絕頂高山上。
嘰嘰喳喳的鳥鳴聲在他耳畔響起,花草的芬芳在他鼻尖停留,仰望著頭頂上的那片蔚藍,他的心底里,感受到了一陣激動和自由。
他滿心歡喜的把目光投去山下,一道身影,浮現在了他飽含淚花的眼眶里,那是一道既熟悉又陌生的身影,那是一道在他心底苦苦念了八年的身影。
天空中飄落了潔凈的白色雪花,凜冽的寒風把零散的樹葉悄悄卷起,一個衣著樸素的男人,撐起一把油紙傘,站在了沐瑤身旁,寒風肆意的天氣里,他把她擁在了懷里。
三捆蘿卜,一籃雞蛋,她答應嫁給了他,沒有那鳳冠霞帔,沒有那大紅花轎,沒有親朋好友,沒有父母高堂,只有一對紅衣,一對新人,一個擋不住冰雪的破茅屋,一個不能給他榮華富貴的窮小子,可她的臉上,卻洋溢著最幸福的笑容。
兩人在山下圈起了雞鴨,耕起了田種,男的很壯實能吃苦,沒有幾年的功夫,家里的茅草屋就翻新成了木房子,他們日子過的越來越好,越來越幸福,生下了兩個可愛的孩子,他們又在準備著給孩子蓋房子.....
山下的一點一滴,江梨全部看在了眼里,大雪紛飛,烈日灼心,青苔爬上了他的四肢,冰雪覆蓋了他的身軀,可他只是像一塊石頭一樣在哪望啊......望啊。
他望著兩人白了發,他又望著兩人白了眉,他望著那春去秋來,他望著那冰雪消融,等他望到了沐瑤閉眼離世后,他這塊石頭,才舍得抬起手臂,吃下了那顆速還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