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劉家出來的時候,于東的心情還算不錯。
他抬頭看了看頭頂的下弦月,并不著急回家,決定先在周邊走走。
雖然村子里面沒有裝路燈,但是這會兒倒也不算黑,一則有月亮,二則多數人家現在都還亮著燈。
自從附近蓋了幾處工廠之后,村里面晚上就熱鬧多了,村口王老頭一家還開了個小賣鋪,專做那些外來工人們的生意。
這會兒似乎有某個工廠剛剛交班,不少穿著穿著廠服的年輕人三三兩兩走在路上,雖然臉上帶著疲憊,眼中卻充滿希望。
能到這邊務工的人,一般都是偏遠農村的,這幾年莊稼不好種,政策也不像后來那樣有利于農民,很多人就放棄種田出來找機會。
農村里首先富起來恰恰也是這些出外務工的人。
再過幾年,工資水平上去之后,這些人就會拿著錢回家蓋間大房子,有兒女的也能供得起兒女上學了。
雖然偶爾會因為與本地人的生活差異感到沮喪,但是生活總歸一個盼頭。
工廠與村子之間還有一大片稻田,稻子已經被收割掉,留下稻茬沒有處理,它們被留下來當作來年的肥料。
一些土青蛙藏在稻茬之間呱呱地叫著,要有人走過,它們會忽然停下來,等腳步聲停下的時候,它們又再次叫起來。
它們是幸運的,因為現在他們還能有藏身之地,再過不了多少年,這里將會有無數大樓拔地而起,路上到處都是呼嘯而過的汽車,霓虹燈光不會放過每一處黑暗。屆時,他們的后代將會無處可逃。
但它們又是不幸的,因為它們正在經歷這迅速變化的時期,感受著現代化帶來的強烈沖擊。生活已經開始改變,不遠處的工廠就是佐證。
于東在月光下自嘲地搖了搖頭,這些土蛤蟆懂些什么?
在外面瞎逛了一會兒,于東實在是沒有抗住蚊子的侵襲,出門前涂抹的花露水好像已經失去效用,僅僅一會兒,他手刃的蚊子就有兩位數。
……
后面幾天,于東找了機會去證券所那邊看了看,也沒打探到什么消息,他就把認購證這個事情暫時放下,準備隔一段時間關注一下經濟新聞。
劉江給他推薦了幾份報紙,并告訴他,如果想要了解股市的消息,看這幾份報紙便可。
到了第八天,于東收拾收拾準備去金陵。
坐公交車去車站的時候,于東在車上聽到了一道熟悉的聲音。
“老傅,我跟你說了多少遍了,人藝我熟得不得了,今天就帶你去見識見識。許承現老師知道吧,熟人!”
是剛上車的兩個小伙子,個頭差不多高,應該都是學生。
說話的那個穿得時髦些,锃亮的皮鞋、拉風的夾克,手上戴著一個牛皮帶腕表。另一個相對要樸素些,工裝褲,牛仔褂,腳下的磨砂皮鞋也有些舊了。
于東感覺聲音熟悉,但是只能看到兩人背影,不確定是不是自己想的那個人。
時髦小伙說完之后,旁邊的樸素小說嘁了一聲:“老徐,你這話說了多少遍了!”
“說了多少遍不是關鍵,關鍵是你今天第一次跟我過去,今天我讓你服……”
“唉,我說,那兩個小伙子,票買了么?”
兩人正在聊天,售票員忽然敲著面前的鐵杠子,質疑他們兩人沒有買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