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別站在溪邊,一邊給虎皮上澆水,一邊靜靜說道。
“您已經沒有當初那么強了。”
“而且,以后您會越來越弱下去。”
何萍沒有說話,因為有些時候,正確的事情,確實無法反駁。
尤其是雙方對此都心知肚明的時候。
“所以我會代替您,爭取變得比您當初更強。”
何萍搖搖頭:“但不用這么快。”
“我至少,還能撐幾年。”
方別忍不住笑了起來,笑聲清越,在溪流上激蕩回響。
“我還希望萍姐您能多活幾年呢。”
“并且,這十年來,其實我一直都在想一件事情。”
“什么事?”何萍問道。
“我一直都在想。”方別看著何萍,看著何萍黑色的眼睛。
“在想我什么時候才能夠幫助萍姐您遮風擋雨。”
“而不是總蜷縮在您的庇護下,唯一能夠做的就是給您招風惹雨。”
“那個時候,我一直在想萍姐您究竟有多強。”
“但是一直都看不穿,一直都看不透。”
“您教給我的第一課就是慧則傷身,藏鋒不露。”
“一直以來,我都不知道萍姐您的劍鋒藏得有多深,雖然您是號稱每一次刺殺都是竭盡全力的選手。”
“但是我只能夠看到對手在您面前毫無抵抗的樣子。”
“直到最近。”
“我才隱約意識到萍姐您的極限究竟在哪里。”
“但是我變得更加不開心。”
“您知道為什么嗎?”
何萍站在原地,月光照在她的身上。
她一句話也不說。
月光下的綠衣女子,容貌清婉如畫。
方別苦澀笑道。
“因為我慢慢意識到,并不是因為我變得更強了。”
“而是您在慢慢變弱了。”
那一瞬間,整個世界都幾乎寧靜下來。
萬籟俱寂,只有遠處樹葉飄落,只有月光傾瀉,只有溪流在無聲地流動。
何萍看著方別,靜靜地,頷首點了一下。
“您的病,有那么嚴重嗎?”方別得到了自己已經猜到的答案,但是真的一點都不開心。
就像每個子女當某一天意識到自己的父母并不是無所不能,甚至垂垂老去的那一瞬間一樣感到的悲傷。
“嚴重到才不到三十歲的您,實力就開始這樣明顯地下滑。”
“您什么話都愿意對我說,但是只有關于您的病,您始終矢口不言。”
“我能夠猜到一些,但是有些事情,您不開口說,我也就不能問。”
何萍嘆了口氣:“如果到了合適的時候,我會對你說的。”
“所以說現在還不合適。”方別搖頭笑道:“您之所以提出來這五十兩的修墻費,是想在十天內,暫時將商九歌留在洛城對吧。”
何萍點頭,沒有說話。
“洛城是您的庇護范圍,所以說如果商九歌真的出了什么事,您也好幫襯一下,”方別搖頭笑道。
“說吧。”方別看著何萍:“殺商九歌的蜂巢刺客,現在是不是已經在路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