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過了一大堆的事情,海瑞總算是明白了為什么田友祿說王言膽大包天,真是天不怕地不怕,儼然也是一塊不怕死的硬骨頭。
硬是單槍匹馬,在這場淳安遭災的動亂之中,將縣衙、大戶全都給整的半死不活……
如此直到了中午,海瑞終于見到了王言。
“王言見過堂尊。”
眼見王言穿著一身青衫,上面還有不少的灰塵,袖口緊束起來,頭發也僅僅只是隨意的挽起來弄著青玉簪子扎著,腳上的官靴也是臟兮兮的。如此打扮,不文不武,不倫不類,也不合禮法,對他這個知縣更是沒有展示出重視。
然而海瑞并沒有惱怒,而是帶了幾分笑模樣,拱手與王言見禮:“我對王主簿可是如雷貫耳啊,不想王主簿竟如此年輕。”
“堂尊說笑了,下官的名姓、籍貫、年齡該是早都為人所知的。”
“你做得好大事,人們都忽略你的年齡了。尋常二十歲年紀的人,可做不出你做的事。”
“堂尊過譽,下官也沒做什么大事,不過是帶著淳安百姓掙命罷了。堂尊,請,下官定然陪堂尊吃好喝好。”
隨著海瑞坐下,田友祿坐到了左手,王言則是坐到了右手,這飯桌上也僅有他們三個人。
王言親自弄著酒壺給海瑞和田友祿倒酒,說道:“這是正宗的金華壽生,清香甘甜,真是好酒,下官敬堂尊。”
“免了,我是個窮苦人,也看不得窮苦人,喝不慣這個酒,也吃不慣這桌菜。”海瑞開始不給面子了。
王言沒有難堪,自顧喝了一杯酒,笑著說道:“堂尊是個心憂百姓疾苦的好官兒,淳安百姓有福了啊。”
說話間就弄著筷子拆了雞腿,拿了一個放到海瑞的盤子里,“堂尊,該吃的時候還是要吃的,這酒菜都做好了,不必在乎那許多。”
“我之前便說了,外面的百姓還食不果腹,我無言消受如此酒菜,王主簿,聽說你無肉不歡,無酒不歡,本縣倒是要請教一下,你是如何吃得下、喝得下的?”
王言直接上手將海瑞盤子里的雞腿拿過來,一口下去就剩了骨頭,而后喝了一口酒,嘟囔著說:“堂尊看到了?就是這么吃下、喝下的。”
海瑞眼睛都瞪圓了,小小主簿太過猖狂……
王言哈哈一笑:“堂尊勿惱,下官也知道外面的百姓疾苦,可也不能耽誤我吃肉喝酒哇。下官做的事情,堂尊該是知道的,自問對得起淳安百姓,每日里的酒菜下官吃得也是心安理得。
堂尊或有不知,這酒菜的錢可不是縣衙的錢,而是本縣大戶感念下官一心為民,出錢犒勞下官,讓下官吃好喝好,也更好的為本縣百姓做事。”
見海瑞看向自己求證,田友祿連連點頭:“對,本縣大戶十幾家,都對三老爺十分欽佩,也支持縣衙的各項事務。堂尊可以安心吃喝。”
“此舉與敲詐勒索何異?”
“堂尊此言差矣,是大戶們誠心出錢資助。”
“若是不出錢,你待如何?”
王言微笑搖頭:“堂尊誤我良多。便是出了錢,下官也是要收拾他們的,平日魚肉鄉里作惡多端,只是眼下并非良機,還要他們做事。待到改稻為桑之事平息,百姓們緩過了這口氣,就是秋后算賬之時。堂尊吶,給百姓做事,也不耽誤咱們吃吃喝喝嘛。”
“這都是民脂民膏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