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安世看過之后,怒道:“此子該殺!”
“原本想著還留著他的命,攻打西夏的時候有用。不過如今的宋夏邊境,已經沒了他出力的機會了。只是當時此人將西夏的水圖獻了出來,才留了他一條狗命。此時,章龍圖和范觀文兩位都清楚。往來行文,就能弄清楚。”
劉安世當即點頭道:“你且放心,我御史臺辦事最是妥當。絕不讓他有繼續作惡的機會。”
這話已經判了錢舟的死刑。
“至于時金,軟弱書生而已。求學不成,替人管賬。但其母賣其妻,有悖法理,按律其母出罪。但母過子償,合乎清理。所以下官當時仗了他幾下。”
劉安世想了想,點頭道:“可憐之人,必有可恨之處。隱匿私心攀污官員,此罪發配即可。人杰且放心,此子這輩子都不會與你見面。”
“最后一個是我家中小妾仆人,其族落難之后,動了賊欲,想要霸占我家小妾。幸虧不成,但奴害主,是為不忠。其罪不足以發配,下官當時將其罰在延安府修土堡營寨。”李逵道。
劉安世怒道:“屢教不改,心思歹毒,其心可誅!攀污官員,此罪不能免,發配沙門島!”
這幾個人他當時想要弄死了事。
可惜后來又是去京城,又是去青塘,才讓這幾個家伙給僥幸活了下來。這次假御史臺的手,干脆隱患一并消除了。
想到此處,李逵頓時有種如沐春風的爽利之感。
李逵是不可能讓聶翠翠出庭作證,這關乎著官宦門庭的體面。官宦門庭,但凡女眷要是拋頭露面,就會被人說成門風不佳。這也是李逵私下里給劉安世證據和口供的原因。而且,聶翠翠還有孕在身,根本就不可能出庭。
按理說,案子到這時候就該結束了。
可是臨了,劉安世卻扭扭捏捏的偷偷塞了一個折子給李逵,很不好意思地對李逵訕笑道:“人杰,這是愚兄去年寫的《感應篇》,幫愚兄看看,到底成不成?”
看著劉安世又是抱拳,又是討好的媚笑,李逵愕然不已。劉安世也想在李逵面前充大輩,本來也應當。可是李逵之前在堂上整出讓人震耳發聵的四句警句之后,他頓時有點心中惴惴。萬一自己的水平很低,被李逵比下去了,豈不是丟臉?
干脆,兄弟相稱。
看著一個個之前對他不假辭色,如今卻勉為其難的訕笑離場的大宋高官。李逵摸著鼻子,自言自語道:“難不成這次玩大了?”
可不就是玩大了嘛!
大宋文臣,對于殺敵多少,開疆拓土這些功績都不怎么在意。不僅沒有崇拜,反而頗為鄙夷。像是王韶,當年進士及第也算是文臣中的精英。制科落選,才去了西北。之后開啟了彪悍的武夫模式,硬是憑借著麾下不到十萬人馬,將河湟之地方圓兩千里土地給收復了。
之后平步青云,入樞密院,執掌天下禁軍。
可是看他在京城的倒霉樣,很難讓人信服,這是大宋功臣該有的待遇。最后貶謫出了京城,只是一地知州。這期間,皇帝和對王韶非常信任的王安石都沒有保他。
李逵立功并不比王韶少,甚至更多一些。可即便如此,他也僅僅是在朝臣之中混了個臉熟。對于文官來說,大宋的樞密使,不是靠著立功就能換來的。好在李逵官小,還不值當有人想要將他搞下去的念頭。
可是李逵立言了,這就不一樣了。
《左傳》有言:太上有立德,其次有立功,其次有立言,雖久不廢,此之謂不朽。這是讀書人三不朽的出處。
在古人看來,立德是最為重要的不朽之功,其次就是立功,在其次是立言。可是在大宋,這個順序完全被顛倒了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