像張商英這樣的倒霉蛋,大宋有很多。比如說李逵的大師伯黃庭堅就是其中之一。但這位不同于張商英,黃庭堅官越做越小,那是自作孽。按理說,黃庭堅被宣仁太后指定為編撰《神宗實錄》的人選,肯定會被重用。
可黃庭堅似乎只對神宗皇帝的黑歷史感興趣,絲毫沒有給死人一丁點面子。比如說:大名府治水鐵龍爪事件,被他說成了是大宋有史以來的最荒唐的兒戲。問題是,鐵龍爪是宦官李公義進獻,王安石認可,神宗皇帝贊賞的好辦法。
這樣的黃庭堅,怎么可能被重用?可黃庭堅畢竟也曾是做過知州差遣的五品官,比張商英之前可要風光多了。外放的話,也是知州起步。
張商英覺得自己裝死比較好,要不然李逵這黑小子一張利嘴,自己可能說不過。
他也想聽一聽李逵的高見?
要是不入流的水平,都時候就別怪他張某人落井下石了。
張商英心頭是滿滿的危機感,就按照陛下和滿朝大佬對李逵擺開的陣仗來說,李逵在殿試之后很可能獲得正七品的官身。這就要命了,到時候李逵這廝就敢在他面前稱呼‘本官’,而不是用小子,或者是學生這樣明顯低姿態的稱呼了。按照官職來說,張商英還比正七品第一級,到時候見到李逵豈不是要自己先拱手?
三十年仕途,宦海沉浮,就換來了個丟人現眼?
到時候,張商英面對李逵,應該滿京城的躲著,連見面都不敢了。
除非等他升官,還不能是從七品到正七品的升官,他心中眼熱的是正五品的給事中。不過,這不太可能。只要蘇轍在中書侍郎的位子上,他絕對不會允許張商英得逞。甚至張商英想要升官,都要受到蘇轍的激烈反對。
李逵終于開始說自己的策略:“學生以為,天下之大,莫非王土。率土之濱,莫非王臣。臣這《治平策》所談及的問題,自然可以用百姓的遷徙來解決。學生認為,中原百姓聚集,人口眾多,但中原土地有限。有道是,蘇杭熟,天下足,我朝勵精圖治,為何不能再選一水土肥美,地勢平緩之地,開創我大宋第二個蘇杭呢?”
李逵當然知道兩湖的重要性,明清時期,就有兩湖熟,天下熟的說法,再也不說蘇杭。但問題是,如今是大宋。開發一個十萬平方公里的糧倉,耗費一兩百年都很正常。他一個還沒有當官的平頭百姓,怎么就知道兩湖可以耕種的農田會很多呢?
輿圖,可是國家最高機密好不好,是軍事秘密。等閑人根本就看不到,就連官員想看,都需要備案。不像是后世的地理課,隨隨便便就把地圖給拿出來了。
大宋有些閉塞地區的百姓,跑出去幾個縣,連自己家在哪里都說不清楚。
李逵雖有走南闖北的經驗,但也不足以說明江漢平原有多大,可以養活多少百姓。洞庭湖周邊又能養活多少百姓。
這根本就不該是他一個還沒做官的士子該知道的事。
就算是做官了,他也不該知道。除非他在和輿圖有關聯的部門任職。比如說兵部,或者三司使之類的衙門。
不過,李逵的話給趙煦提了個醒,皇帝似乎被說動了,扭頭看向章惇。要論對大宋疆土的熟悉,朝堂上真沒幾個比得上章惇。這位帶兵南征北戰過,也做過三司使,地方上的履歷也非常豐富,就見章惇閉著眼睛想了想,頷首道:“似乎兩湖路可以試一試,只不過太慢。”
張商英傻了,他原本以為章惇會跳出來大罵李逵胡說八道呢?
沒想到自家大佬投敵了,這比當年王安石欺負他更讓人絕望啊!
李逵并沒有結束話題,接著道:“陛下,諸位大人,學生第二個遷徙,也就是中策,就是將大宋百姓不斷向南洋遷徙,在呂宋,占城,等地聚集在港口周圍,乃至匯聚成城市。只要人數夠多,我天朝就有派兵保護僑民的理由……”
他原本想要說殖民來著,可大宋不興這一套,誰要說殖民就必然血腥無道,窮兵黷武之類的一堆高帽子丟過來。這是要被所有士子的唾沫星子淹死的局面。所以,李逵在心頭權衡之后,開始換了一個相對能接受的詞:“至此,我大宋王化南洋土人,且南洋地域廣闊,只要時機得當,二十年數百萬人不成問題。”
“這……”
李逵雖說的是王化,但意思還是那個意思。占領港口,然后以港口為中心一點點的往外推,這哪里是王化,這是蠶食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