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寧修來說,眼下最頭疼的問題就是本地青壯頻繁出海走海了。
青壯出海后只剩下老弱婦孺,這些人當然不一定能夠應付農忙,很多時候會延誤農時,耕種上更顯力不從心。
是以交不上夏稅秋糧或者延期交稅的情況屢見不鮮。
至于商稅,因為此處走海大多是從私港,更不可能收到。再說香山縣并不臨海,離得最近的是澳門(壕境)。
這些青壯從澳門出海,寧修總不能派人去澳門抓人吧?
那樣子佛郎機總督還不得跟寧修翻臉?
所以他這些天一直在想辦法,并詢問了一些同僚的意見。
出人意料的是,這些同僚給出的意見驚人的一致,那就是奉勸寧修對此事就裝作沒看到,稅收之事多多加派就是。
這自然引起了寧修的懷疑。
若是一人兩人這么說倒也罷了,偏偏所有人都這么說。
寧修早就聽說地方官府鐵板一塊,強龍不壓地頭蛇。現在看來這番話倒真的有些道理。
他覺得官府在這件事中扮演的角色肯定不一般,甚至在其中有利益。
寧修為了查清此事又不打草驚蛇,不得不放棄使用縣衙人手調查。
畢竟這些老吏和副官們都有著千絲萬縷的聯系,說是這些副官的私人也不為過。
寧修便命戚文等人追查此事。戚文等人中有些本就是軍中斥候,對于偵查探聽十分熟悉,很快就尋到了蛛絲馬跡。并將整理到的線索交與寧修。
寧修看到這些材料時直是哭笑不得。
若這些都是真的,那官商勾結便可坐實了。
他的眼神在這份名單上不住游移,最終落在了劉海遷三個字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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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爺,咱的人回報說馮南封的船停靠在了潮州府青石灣,從船上卸下大包小包的東西。”
劉家書房內,劉海遷聽著下人的奏報面色陰沉。
好啊,還真讓他猜到了。
韓琦果然和馮南封沆瀣一氣轉移臟銀。
他幾乎可以肯定這些運下的東西就是銀子,不然貨銀在壕境已經全部卸下,馮南封為何會偷偷摸摸跑到潮州府卸貨?
“想占老子的便宜,老子叫你死無葬身之地!”
劉海遷冷笑一聲道:“去把香山縣的青皮全都叫來,把韓家給我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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韓宅。
韓琦自打回家后便頗為享受的休息了起來。他直接向黃似道告了假,一個月內都不用去議事。
潮州府那邊他的人已經拿到了銀子,一共一萬五千兩。
這銀子可著實不少了,足夠他購宅置地,乃至養老。
一想到給黃似道出謀劃策做牛做馬,一年也才能賺到幾百兩,他便長嘆一聲。
要么說人人想要做官呢。
做了官有了權,哪怕是再小的權力,也會有人有求于你。
只要有求,必然會送上好處。
便說這商人出海不給官府打點怎么可能。
黃縣丞這樣的,什么都不用干一票就有幾萬兩銀子拿,簡直比神仙還叫人羨慕吶。
不過他現在也不羨慕黃似道了。因為他拿去了黃似道大半的份子,也享受到了日入斗金的快感。
而且那種把佛郎機總督,香山劉家,縣丞黃似道耍的團團轉的感覺真他娘的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