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昌伯心領神會,立刻上前一步,姿態放得更低,帶著一種近乎懇切的“誠意”:“老太太明鑒!事已至此,追究對錯于兩家聲譽皆是重創。”
“當務之急,是如何平息風波,保全兩家顏面。”
他頓了頓,觀察著老太太的神色,小心翼翼卻又帶著不容置疑的意味拋出核心:“犬子梁晗,雖愚鈍不堪,闖下大禍,但終究是我梁家嫡子。貴府四姑娘……名節已損,若再鬧開,于她更是滅頂之災。不若……兩家結為秦晉之好?”
“一則全了兩家體面,堵住悠悠眾口;二則,也算給四姑娘一個歸宿,免得她……孤苦余生。”
他將“歸宿”和“孤苦余生”咬得略重,既是提醒盛家墨蘭的處境,也是在暗示這是他梁家最大的“讓步”和“恩典”。
盛老太太沉默著,指尖緩緩捻動那串光滑的紫檀佛珠,發出細微的“沙沙”聲。
花廳里死寂一片,只有燭火偶爾爆開的噼啪聲和吳大娘子頭上珠翠那無法控制的細碎亂響。
永昌伯的心提到了嗓子眼,他知道,這老婦在權衡,在等他梁家拿出真正的“誠意”。
良久,老太太才緩緩開口,聲音帶著一種塵埃落定的疲憊,卻又無比清晰:“結親……可以。”
永昌伯心頭猛地一松,臉上剛擠出一絲如釋重負的僵硬笑容,老太太接下來的話卻讓他那點笑意瞬間凍結。
“然,貴府六公子品性如何,今日老身與盛紘已領教。我盛家女兒,縱是庶出,亦非草芥!永昌伯既言結親保全顏面,那便拿出保全顏面的章程來!”
她目光陡然銳利!
“其一,婚期,宜早不宜遲!就在春闈之前!”
“春闈之前?!”永昌伯和吳大娘子同時失聲驚呼。
此時距離春闈不過月余,這時間……太過倉促!
吳大娘子更是臉色一變,春闈前成婚,那梁晗還如何安心備考?
雖然,她也知道自己這個幼子十有八九會不中,但吳大娘子心中還是有些奢望的。
畢竟,梁晗之前鄉試之時就是踩了狗屎運,名次孫山而上榜,所以,吳大娘子還是有些幻想兒子能考個功名回來遮遮羞……
“怎么?”盛老太太冷冷地打斷他們的驚愕,“事急從權!莫非永昌伯還想拖到顯懷不成?”
“屆時,是嫌我盛家的臉丟得不夠大,還是嫌你梁家的丑聞不夠轟動汴京?!”
她的話語如同冰冷的鋼針,直刺要害,點破了那最不堪、卻也最現實的顧慮——防止墨蘭珠胎暗結!
春闈前成婚,是遮羞,更是止損的最后時限!
永昌伯臉色鐵青,瞬間明白了老太太的決絕。
他死死攥緊了拳頭,指甲幾乎嵌進掌心,權衡利弊只在瞬息之間。
最終……
保住伯爵府清譽和官途,壓過一切!
一個庶女的婚事,倉促就倉促吧!
反正,此次春闈,這孽子怕是也火候不到,想到前陣子梁晗先生對他的評價,永昌伯最后還是艱難地點頭,聲音干澀:“……好!就依老太太所言,定在春闈之前!”</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