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此。
盛老太太眼中銳利如冰的寒光稍縱即逝,旋即被一層更深沉、更令人捉摸不透的平靜覆蓋。
她繼續道,聲音里帶著不容置疑的權威,斬釘截鐵:“其二,六公子婚前若有任何不妥行徑,或傳出任何有辱我盛家女兒門風之言語,今日之言,老身即刻作廢!”
“御史臺的彈章,照上不誤!宮里的故人,老身也少不得要去叨擾幾句,問問這汴京城的規矩,還管不管得了勛貴子弟!”
“不敢!絕不敢!”
永昌伯幾乎是搶著回答,額角青筋微跳,目光如淬了火的鞭子,狠狠抽向癱軟在地的梁晗和面色慘白的吳大娘子,那警告赤裸裸,帶著滅頂的威脅。
梁晗抖得更厲害,幾乎蜷縮成一團,吳大娘子嘴唇翕動,最終只化作一聲無聲的吶吶,指甲深深掐進了掌心。
“其三,”老太太的聲音并未放松,反而更添一種沉甸甸的、關乎家族尊嚴的份量,“既是結親,便按結親的規矩來。三書六禮,明媒正娶,一樣不可少!”
“雖時間倉促如救火,但該有的體面,我盛家女兒要看到!若貴府敢以倉促為由,行輕慢、減等之事,視同毀約!屆時,莫怪老身不顧念最后一絲情面!”
“……自然!自然!”
永昌伯從牙縫里擠出這兩個字,心中肉痛如刀絞。
春闈前月余完成全套六禮?
這簡直是要掏空他梁家的錢袋子,更要他放下伯爵的架子,去求著禮部、宗正寺等衙門開特例、行方便!
這不僅是破財,更是另一種形式的、公開的折辱!
可那“毀約”二字,如同懸頂之劍,他別無選擇。
“其四,”老太太的目光終于轉向吳大娘子,那目光平靜無波,卻像能穿透華服看進人心最幽暗的角落,讓吳大娘子不由自主地打了個寒噤,“既入你梁家門,便是我盛家潑出去的水。老身只望貴府,能善待之。”
她頓了頓,語氣陡然加重,帶著一種玉石俱焚的森然:“若我盛家女兒在你府中,不明不白,或是受了什么不該受的委屈……老身這把老骨頭,說不得也要拼個魚死網破,舍了這身誥命,去坤寧殿前,向皇后娘娘討個說法!問問這勛貴門庭,是如何‘善待’新婦的!”
這已不是警告,而是最直白的死亡威脅,為墨蘭那荊棘密布的未來,勉強爭取一絲微薄的喘息。
“老太太言重了!言重了!”
永昌伯心頭狂跳,冷汗瞬間浸濕了內衫,他立刻上前一步,姿態放得極低,幾乎是賭咒發誓:“既入我門,便是我梁家婦!定當……定當視如己出,妥善相待!請老太太千萬放心!”
說完,他用力扯了一下吳大娘子的衣袖。
吳大娘子被那森然的目光和丈夫的力道逼得不得不低頭,僵硬地點了點頭,聲音干澀地如同砂礫摩擦。
“是……是,老封君放心。我……我也是有孩子的人,自然會……會對其當視如己出……”
每一個字都像在咀嚼黃連,心中翻涌的恨意與憋屈幾乎要將她吞噬。
視如己出?那個下賤胚子也配?!
廳中那緊繃欲裂、幾乎令人窒息的氣氛,終于因永昌伯的徹底服軟而稍稍緩和。
然而,彌漫的并非暖意,而是一種冰冷刺骨、帶著濃重虛偽的塵埃落定之感。
“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