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昌伯悄悄地看了眼身邊的吳大娘子,想到自己府中的嫡庶之爭,他的眸子不由地黯了黯。
“唉……”
他在心里暗自嘆息。
不過,不得不說,這“甜棗”拋得實在、有層次、更有遠見!
工部郎中盛紘——解決梁家眼前可能遇到的工程、營造、采買等實際困難,關乎財路。
翰林院盛長柏——代表盛家下一代在清流官場中堅實可靠、潛力巨大的政治力量!
這是梁家這種勛貴最渴望攀附的“清流人脈”,對未來仕途有難以估量的隱性價值。
少年舉人盛長權——代表盛家再下一代冉冉升起的新星,是梁家不成器子弟未來在士林和科場上可以借力的重要關系。
這老婦,竟是在雷霆萬鈞的威逼之后,又給出了一個如此有誠意、有分量、兼顧當下與未來的“和解方案”!
這哪里僅僅是臺階?
這簡直是給梁家鋪了一條通往更多可能性的路!
前提是,他們必須吞下眼前這顆苦果——娶墨蘭。
永昌伯緊繃的心弦,終于因這實際的利益許諾而松動了些許。
他臉上的鐵青稍退,眼中閃過一絲復雜的光芒,既有后怕,也有對這番“軟硬兼施”手段的忌憚,更有一絲……被點醒的權衡。
是啊,鬧翻了,梁家損失慘重。
結親了,雖然憋屈,卻還能得些實惠,更堵住了悠悠眾口。
這筆賬,似乎……能算得過來了。
永昌伯深吸一口氣,臉上強擠出一絲極其僵硬、卻比方才真誠了那么一絲的“感激”笑容,他對著盛老太太深深一揖:“老太太深明大義!句句肺腑,直指要害!梁某……受教了!盛家之情誼,梁家……銘記于心!”
永昌伯此刻的表態,比起方才的被迫應承,顯然多了一分基于利益的“認可”。
吳大娘子在一旁聽著,心中卻依舊翻江倒海。
工部的好處?盛長權的前程?這些都太遠!
遠水救不了近火!
眼前最刺心的,是那個庶女即將頂著“梁家婦”的名頭,踩著她的臉面嫁進來!
她看著丈夫那副似乎被說服的模樣,心中的怨毒非但未消,反而如同被澆了油的野火,燒得更旺!
對此,盛老太太掃了眼,卻并不在乎,只是將永昌伯神色的細微變化盡收眼底,心中了然。
該做的,能做的,都已做完。
她這個做祖母的,能為墨蘭做的,也就只有這些了,至于說墨蘭婆婆的想法,盛老太太只能說,這是她自己選的!
一念及此,盛老太太不再多言,只是朝著永昌伯等人告辭,然后由房媽媽穩穩地攙扶著,緩緩起身。
那深青色的素褙子在滿堂璀璨奢華的燭光映襯下,顯得格外瘦小單薄,卻仿佛蘊藏著撐住整個盛家門庭的、不可撼動的堅韌與智慧。
永昌伯親自上前,一路恭謹地送至花廳門口,姿態放得極低,言語間多了幾分真實的客氣:“夜深露重,老太太千萬保重貴體。三書六禮之事,梁某明日即遣得力之人,親至盛府商議章程,絕不敢有絲毫怠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