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蘭坐在海朝云身邊,聽得自家二哥哥被夸,臉上也露出與有榮焉的笑容,脆生生道:“二哥哥自然是最好的!”
她性子直,又想起另一樁事,略帶得意地補充,“還有六弟弟呢!”
“前些日子不才中了頭名解元?連祖父當年也是探花郎出身!我瞧著,六弟弟這回春闈,必定是要蟾宮折桂,給咱們盛家再掙個狀元回來的!”
她這話一出,倒是吸引了更多目光。
余老太太聞言,笑著接口,目光里帶著真切的欣賞:“如蘭姑娘說得是。”
“盛家六郎,年紀輕輕便已是解元公,才名遠播,又如此刻苦用功,連我家老頭子都時常贊嘆,說他頗有當年探花郎的風骨,甚至……”
“青出于藍而勝于藍也未可知。此番春闈,確是萬眾矚目,狀元之才啊!”
她這話分量極重,引得堂內幾位女眷紛紛點頭附和,看向王大娘子的眼神也多了幾分真切的羨慕。
盛家有此麒麟兒,縱有墨蘭之恥,根基卻未動搖。
王大娘子臉上總算露出一絲真心的笑容,口中卻連連謙虛:“余老夫人過譽了,過譽了!小孩子家,還需磨練,不敢當,不敢當。”
只是那眉梢眼角的喜意卻是掩不住的,盛家若能再出一個狀元,那才是真正的揚眉吐氣!
雖然不是自己親生,但也算是自小養在跟前的,王大娘子這點兒心胸還是有的,畢竟,盛長權的生母可不在,就自己這個嫡母了。
這時候,賀老太太也拉著明蘭的手,語帶親昵與更深一層的憐惜:“好孩子,你是個有福氣的,家里哥哥弟弟都這般出息。”
“尤其是長權哥兒,這份心志毅力,著實難得。”
她這話,既贊了盛長權,也暗含了對明蘭處境的安慰——有如此出息的弟弟,未來倚仗更深。
明蘭穿著水藍色素凈衣裙,發間素銀簪子映著沉靜的臉龐。她微微垂首:“謝賀祖母掛念。六弟他……確是勤勉。”她答得簡潔,眼底的倦意難以完全遮掩。
賀弘文坐在祖母身側稍后,一身半舊的青色直裰,氣質溫潤。
然而此刻,他內心的波瀾遠非表面這般平靜。
祖母言語中對盛家的贊賞,尤其是對盛長權“心志毅力”的評價,如同針尖刺在他心頭。
他看向明蘭沉靜的側臉,那份潛藏心底的傾慕與渴望越發清晰——若能娶得這樣的女子,知書達理,沉靜堅韌,該是何等幸事?
祖母也屬意明蘭,這幾乎是心照不宣的事,可就在此時,曹錦繡那封字字泣血、控訴夫家苛待、哀求表哥念及舊情施以援手的書信內容,又無比清晰地浮現在眼前。
表妹孤苦無依的凄慘模樣,兒時相伴的情分,像沉重的枷鎖套住了他。
娶明蘭?那表妹怎么辦?難道眼睜睜看著她在那虎狼窩里受盡折磨?
可若管了表妹……明蘭會如何看他?賀家又會如何?
兩難的境地如同冰火交煎,讓他坐立難安,看向明蘭的目光里,那份溫和關切之下,是濃得化不開的糾結、愧疚和無力感。
他只能低頭,手指無意識地摩挲著冰涼的茶杯,試圖壓下心頭的煩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