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這暗流涌動之際,管事媽媽快步進來,垂首稟報:“老太太,齊國公府的小公爺來了,代表齊國公送上賀禮。”
“因是男賓,不便入內院,禮已收下,小公爺在前廳略坐坐便告辭了。”
她頓了頓,補充道:“小公爺特意問了老太太安好,也……向如蘭姑娘、明蘭姑娘問了好。”
“齊衡”二字,如同投入靜湖的石子,堂內瞬間安靜。
賓客們的目光,齊刷刷地一亮了——盛家跟齊國公府還有交情呢?
而盛家人則是有意無意,都似有若無地飄向了明蘭。
那位曾經在盛府求學的小公爺,如今的嘉成縣主夫婿,其身份愈發貴重,他的到來是禮節性的“認可”,本人親至又匆匆離去,特意“問好”,尤其帶上了如蘭作為掩飾,這分寸拿捏間的微妙,在座諸人豈能不懂?
至于嘉成縣主本人,那自然是“不屑”踏足此地的。
如蘭一聽提到自己,眼睛一亮,脫口而出:“元若哥哥來了?怎么不進來坐坐?”
她聲音清脆,帶著不諳世事的直率。
明蘭端著茶盞的手,幾不可察地一頓,指尖微微泛白,隨即,她眼睫低垂,仿佛只是專注地看著茶湯中舒展的葉片,姿態嫻雅依舊,輕輕吹了吹浮沫,小口啜飲。
那瞬間的凝滯快得如同錯覺。
齊衡在前廳短暫停留時,目光曾不受控制地掃過通往后院的門簾。
他心中何嘗不想見?想確認她是否安好,想拂去她眼底的倦意。
但他不能。
嘉成縣主的耳目無處不在,任何一絲多余的關注都可能成為刺向她的利刃。
那句“問好”已是極限,是藏在最周全禮數下,畢竟,也是特意帶上如蘭的。
齊衡用最平常的語氣傳遞出一絲微不可查的關切與保護,他必須走得干脆利落,不敢也不能有半分留戀。
盛老太太看了眼裝作無事的明蘭,無聲的嘆息在目光中流轉。
華蘭心頭一緊,擔憂地看向妹妹,手上加了幾分力道。
明蘭感受到姐姐的緊張,抬起眼簾,回以一個極淺、極淡的微笑,示意自己無礙,那笑容,淡得像是一團霧。
時間過去了這么久,她已經忘記了,此時的悸動,不過是曾經的余暉,只是漣漪而不會是波浪。
余老太太身邊的余嫣然一直絞著手中的帕子,此時,她的目光在明蘭身上停留片刻,而后又飄向門口,最終落在神情復雜、明顯心不在焉的賀弘文身上,輕聲問道:“賀家哥哥,聽聞……府上三哥哥傷勢頗重?不知……可有大礙?”
雖然她想問的另有其人,但對于盛長楓卻又有些關注,畢竟,他們相識一場,又與自家閨蜜和……是兄弟姐妹。
不過,余嫣然的聲音倒是拉回了賀弘文的思緒。
驟然回神,賀弘文連忙斂去紛亂的心緒,正色道:“余姑娘有心了。盛三公子傷勢……確實棘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