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紘立于堂前,滿面紅光,意氣風發。
廳內燭火通明,映照著他眼角眉梢難以抑制的喜悅,他手中高舉的酒杯里,琥珀色的金華酒微微晃動,漾出細碎的光暈。
他環視滿座賓朋,目光所及之處,皆是笑臉與恭賀,胸腔中那股澎湃的熱流幾乎要噴薄而出。
“今日!”
他聲音洪亮,中氣十足,每一個字都帶著發自肺腑的快活與豪邁:“盛某心中之快慰,縱是昔年洞房花燭、金榜題名,亦不能及!”
此言一出,眾人皆是面目含笑,就連后面的王大娘子也是莞爾。
盛紘微微停頓,讓那滿腔的、幾乎要溢出來的喜悅在寬敞的廳堂中回蕩、發酵,目光慈愛而驕傲地掃過每一位前來道賀的親朋故舊,聲音愈發懇切。
“今日蓬蓽生輝,皆因至親好友蒞臨,盛某感激不盡!諸位遠道而來,這份深情厚誼,盛家上下銘記于心。萬望諸位務必盡興,定要開懷暢飲,不醉不歸!若有招待不周之處,還望海涵!”
管家得令,立刻高聲拖著長音將話傳了下去。
早已在廊下廡房內準備多時、訓練有素的仆婦丫鬟們立刻應聲而動。
她們穿著統一的青色比甲,步履輕盈而迅捷,裙裾微動卻悄無聲息,如同游魚入水般熟練地穿梭于燈火通明、笑語喧嘩的廳堂與蒸汽氤氳、香氣四溢的廚房之間。
她們的動作井然有序,配合默契,遞送菜肴、更換骨碟、斟滿酒水,一切都在無聲的指揮與眼神交流下進行得絲絲入扣,紋絲不亂。
頃刻之間,那張巨大的、光可鑒人的花梨木圓桌上,便如同變戲法般琳瑯滿目地鋪陳開來,宛如一幅活色生香、極盡豐盛奢華的盛世歡宴圖卷,徐徐展現在每一位翹首以盼的賓客眼前。
率先上桌的是幾只造型別致、漆色溫潤的黑漆螺鈿牡丹花紋冷盤攢盒。
衣著體面、手腳麻利的大丫鬟們面帶得體的微笑,纖手輕巧地揭開盒蓋,露出里面如同藝術品般精心分格陳列的四樣冷盤珍饈:胭脂鵝脯色澤紅亮誘人,薄厚均勻,仿佛染就了少女最嬌嫩的腮紅;水晶肘花凍得晶瑩剔透,皮凍部分如純凈琥珀,肉質紋理分明,顫巍巍地引人垂涎;姜醋香螺個頭飽滿均勻,醬汁濃稠掛壁,酸香撲鼻;涼拌赤貝肉質肥厚彈牙,與鮮紅的辣椒絲、翠綠的香菜段相映成趣,色澤鮮明。
這繽紛的色澤和誘人的形態,頓時引得席間一陣低低的贊嘆與竊竊私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