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烏升曉氣,玉檻漾晨曦。
章纓醒來時,楚煥已經伏在書案上奮筆疾書了。
她抻了抻胳膊,開口問道:“我昨日還未來得及問你。我這一覺,竟睡了這許多時間,你……”
一本書冊飛來。
楚煥方才頭也未抬,只在案旁架子上抓起一本書冊,丟了過來。
章纓接住書冊,翻了翻。
冊中筆走龍蛇。林林總總,記錄的都是近一年內發生的大事。
“原是早早便準備好,要給我看的?”章纓揚了揚冊子:“很是勤勉嘛。”她捋了捋自己根本不存在的胡須夸獎道。
“我原本想著,你若再不現身,我便將它燒給你了。”楚煥出言嗆到。
“那我可收不到呀。”章纓悻悻的摸了摸鼻子,仔仔細細翻起冊子來。
…
冊中記的十分詳盡。
十月,宮中重陽夜宴。
酒至半酣,正二品中書令起身更衣。行至半路卻失足落水。四下無人,他又不識水性。
正當萬念俱灰之時,為楚煥所救,得以死里逃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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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年二月,楚煥趁著年節,各府走動之時,將刑部尚書收歸麾下。
刑部尚書乃是科舉出身,并無顯貴宗親。
他憑著真才實學一步步爬到今天這個位置,卻要時時受那刑部主司的制約,只因那刑部主司乃是丞相門生。
刑部尚書明明官大一級,卻無實權在手,處處受限。空有抱負,無處施展。委實憋屈。
年節之下,朝中重臣府第皆是迎來送往,熱鬧非凡。唯有他,門庭冷落。只有楚煥一人前來拜訪。
而后楚煥又與其深談了幾次。
對于楚煥拋來的橄欖枝,刑部尚書接得十分暢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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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月,楚煥命諫議大夫上書參本,所參刑部主司私攔卷宗、徇私枉法。
被攔截的卷宗皆釘成冊,置于龍案之上。卷宗后還附著一份萬民書。
那些卷宗正是章纓留給楚煥的,他已準備多時,終于派上用場。
這些被攔截的卷宗里面,唯獨沒有王曉一案。
只因那王曉一案,矛頭直指丞相長子。丞相可以淡漠看著自己的門生事發東窗、落馬流放。可他卻萬萬不會看著自己的長子落入大獄。
這一點,楚煥很清楚。
此時他羽翼未豐,尚無力與丞相抗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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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月,圣旨下,判刑部主司杖刑一百,流放西南,三千里。
楚煥借機安置了旁人頂替。此人曾經亦是太傅門生,算是與他師出同門。
是他的人。
至此,刑部主司換人、刑部尚書沒了桎梏。整個刑部,盡數掌握于楚煥之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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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月,皇貴妃以白果芽汁,落了新寵美人的胎。自以為神不知鬼不覺。
即便被人察覺,她貴為皇貴妃,育有兩位皇子成年,自是不會有人會為了一個區區美人招惹于她。
可她料錯了。此事最終鬧得人盡皆知,少不得楚煥在背后推波助瀾。
謀害龍胎,乃是死罪。
可帝王念及皇嗣。即便那落了胎的美人哭哭啼啼,每日以淚洗面。帝王也并未要了皇貴妃的性命,只是貶為庶人,鎖于宮內。
同謀者:太醫院四品正史,斬首示眾。
皇貴妃所出皇長子、皇四子,因沒了生母,又生性愚鈍,此后難成大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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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月,天氣漸涼,皇五子身上生了天花,臥床不起。
皇五子乃是皇后所出,自幼體弱,病情又來勢洶洶。拖了半月有余,藥石無醫。
此事并非是楚煥做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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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一月,皇五子薨逝。
皇后憂思郁結,身體每況日下。
……
章纓看得十分細致,不知不覺已到午時。
她抬起頭,楚煥仍伏在案上,不知正看著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