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天中午犯人們回來得也愈發積極起來,他們不急著睡下,而是盯著審訊室的方向。一旦維拉克被活著拖了出來,他們都會爆發歡呼,一個監室傳著一個監室,還沒等維拉克回到二零八監室,他活著的消息就已經傳遍整層監牢。
九月二十二號,中午。
維拉克被扔在了他鋪在地板上的床鋪中。
基汀打量著纏著繃帶的地方殷著血,沒纏繃帶裸露出來的地方則滿是淤青的維拉克,這個動彈不得渾身是傷的年輕人給他造成了巨大的震撼,正如《物種起源》、《平等論》給他的震撼一樣。
“他怎么就死不了呢?!”隔壁的音樂家羅斯嚷嚷著,“基汀,他怎么想的啊,都被虐待成這樣了還硬撐著,這活著有意思嗎?”
基汀沒有理會羅斯,耐心地等到了晚上。
這一次獄警喂過飯后也不見好轉,維拉克沒有任何清醒的跡象。
基汀看著獄警嘆息著搖了搖頭離開,呼喚起了維拉克的名字:“克里斯,還能行嗎?”
維拉克紋絲不動。
晚上,燈已經熄了,在基汀也準備睡下的時候,他聽到了維拉克的聲音。
“基汀先生……”
“嗯?”基汀猛地坐了起來看向維拉克,維拉克好似全身癱瘓了一樣,還保持著獄警喂完飯放下后的姿勢,借著走廊上的光芒,基汀隱約看到他淚流滿面。
“我可能……堅持不下去了……”
聽到這句話,基汀心里咯噔了一下:“為什么?”
“我要死了……”維拉克眼神恍惚,干澀的嘴唇微微張著,喉嚨隨著他不時的吞咽上下蠕動。
“你不會死的。”基汀安慰道。
“我要死了……”維拉克重復著。
基汀故意笑著:“不不不,你還沒給我講平等論的第十章。”
“它……只有九章……”
“可它并沒有寫完。”基汀沒有想到這本書只有九章,是個沒完成的作品。
“我也不知道后面該怎么寫了……我也不知道他們能不能成功……”維拉克眼睛無神,他睜著眼睛,卻什么都看不到,“我要死了……我感覺到了……”
基汀從枕邊抽出一個筆記本扔在了維拉克的胸口上:“你已經堅持了九天。你說你的書被政府沒收,我花了九天的時間替你重新寫下了九章,但這個筆記本才用了一半不到。”
被關了兩年,基汀帶來的書都已經看了幾十遍,早就厭倦。這段時間,他終于找到了比重新翻看那些書更有意義的事情,那就是白天把前一夜維拉克所講的內容糅合自己的理解重新記錄下來。
“你得繼續寫下去。”基汀鼓勵道,“你得看到他們成功,你得出獄。”
維拉克那邊已經沒有了動靜。
“再堅持一天,克里斯,只要再堅持一天你就成功了,就一天。”
“最起碼,把這個晚上熬過去。”
“你休息吧,明天我會叫你醒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