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人認為,這里面有天大的誤會。大人日理萬機,一時疏漏也是正常。”
“哼,那可是這位萬老爺親自指證的,你有什么要說的?”
萬三通被點名,忙從座位上站了起來,他態度有點奇怪,尤其是對黑子,他本該與縣太爺和趙寶淵一齊鼻孔朝天,話里話外看不起黑子的,可他偏偏沒有,反而兩兩折中,帶著幾分討好的對黑子說,“這位小兄弟,那婦人確實犯了命案,小兄弟說沒有誤會,怕是小兄弟被那婦人騙了罷?她為人很是歹毒哩!”萬老爺出身鄉村,說話偶爾帶一口鄉音。
黑子低頭拂袖,從里頭掏出一紙文書。
黑子雙手呈遞,縣太爺眼角一抬,師爺賈歸會意取了過來,展開在縣太爺面前供他查看。
“這是何意?”縣太爺粗略一掃,便有些不耐煩的揮了揮手,師爺手腳麻利收了起來。
“回大人的話,此乃那女子的戶籍,可以證明她與那謀害親夫的婦人毫無半點相干。至于長相神似,也不過純屬巧合。鷓鴣百姓有萬萬人,光是長安便不下百萬。人就一副五官,兩只眼睛一個鼻子,大人您見多識廣,年少時也是去過長安考取功名的,相信也聽過不少容貌相像之事。尤真宗四年,天子微服私訪還曾遇到一個與他相像的戲角兒,后被他特地帶入宮中,以為內侍。天子都遇見過這等事,何況一介平民?莫非大人未曾聽過此段史實?”
縣太爺捏著小胡子,迅速強調說,“本官自然聽過,還用你來提醒?”
黑子微微一笑,他瘸著腿向萬三通走了一步,黑白分明的眼睛看著他,萬三通被看到不自在,下意識去搓金算盤,才發現沒帶來。
在黑子的注目下,他的額頭竟起了一層薄汗。
良久,黑子才出聲。
“這位萬老爺聲稱她就是張懷氏,不知可有證據?”
“證證據,證據,啊,有證據,那二牛就是證據……”
黑子垂下眼瞼,“就連大人都能認錯,想來一個四歲的黃發小兒認錯了也不值得大驚小怪,大人您說呢?”
縣令爺這個名被點的猝不及防。
“哼,此話有理,本官初見那兩幅畫像,險些以為是同一個人呢。”
萬三通目瞪口呆,不知道縣令爺哪根筋搭錯了,竟然附和起了黑子的話,于是焦急萬分的朝一邊使眼色。
一直旁聽的趙寶淵合了扇子,沖縣太爺說,“父親,您之前不還說她們就是同一個人嗎?被這瘸子兩句話一說便輕易改口,縣令爺的威嚴何在?”
縣太爺被兒子拆臺,按理說該發火,奈何趙寶淵是他的心頭肉,從小就打不得罵不得,不然后院就要著火。他只好悻悻假咳兩聲,以維持顏面。這要是換了別人,肯定少不了被穿幾通小鞋。
“凡事講究真憑實據,小人也不是信口雌黃,今日前來,自是心中篤定,不僅有戶籍文書作證,眼下還有一人證在外等候大人召見。”黑子說。
趙寶淵目光陰毒,在黑子的瘸腿上鄙視的掃了兩圈,當眾發出不屑的笑聲。倒是萬三通看的心驚肉跳般,不時掩袖抹汗,后背都浸濕了,實在是坐立不安。
“大人”師爺突然附耳在縣太爺耳邊說了什么。
縣太爺一點頭,師爺便直起腰桿對外喊,“來人,傳證人進來!”
這是私了,未見公堂。若黑子去擊鼓鳴冤,那萬三通定會使出各種手段不讓雙方碰面。天大地大,這里卻無人管得了縣太爺的頭上。有人伸冤他置之不理或敷衍了事不是先例了,走公堂這條路是死路。
此時官差帶進來一個穿棕黃麻衣的婦女進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