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婦女相貌大方,直鼻柳眼,竟不怯場。她先照例跪下,未曾抬頭便說,“民婦便是那死去的張大力的大姐,來鎮上趕集卻無意間聽聞官府通緝要犯之事,便知其中有冤。民婦恨極那張懷氏,可她那樣的人早已入了地獄,那小奴卻是被冤的,大人明鑒,張懷氏已有三十有三,這是她的戶籍文書,大人可過目!”
師爺呈上,縣令爺一看果真如此,而黑子的那份,則寫著年方十八。
“嗯~”縣令爺意味深長的捋了把胡子。
黑子看了那婦女一眼。
婦女跪著行至一步,又說,“大人若是不信,民婦還有一證!”
“你且說來聽聽。”
“民婦那個惡毒的弟媳是生過孩子的,只要找到有經驗的接生婆就能判斷那小奴是否是我弟媳。”
縣太爺摸著胡子看向萬三通。
“萬三通,你怎么說?”
萬三通被肥肉擠成一條縫兒的眼珠子骨溜溜的轉悠,很快做出決斷,期間又朝黑子投去一眼,好像有所顧忌。
“小人以為這婦人說的的確在理,若真能判斷那小奴不是張懷氏,那小人就無甚好追究的了,到時自會登門賠罪。”
言辭懇切,只可惜眼神陰險不甘。之所以承認,很大一部分原因也是證據確鑿。
“哼,賠罪就免了,那小奴身份低賤,能洗清冤屈已是對她最大的恩賜。況且是真是假,還需要最后的鑒定。眼前那小奴卻消失不見,很有畏罪潛逃之嫌,要我們尋她?本官可沒有那么多的耐性,若找不到她,那就一直扛著這罪名度余生吧!”
趙寶淵也發話了。
“呵,父親大可問問這個瘸子。”他出言不遜,毫無尊重可言。
“他既都能拿出那小奴的戶籍來,看來和她關系匪淺,說不定他早就知道那小奴下落,故意隱瞞不報,只怕到時候您還要治他一個包庇罪呢!”
被趙寶淵指著的黑子,長身而立,稚氣仿脫,少年氣質,朗朗如華。
趙寶淵的話,似并不能影響到他。
“嗯~我兒說的在理。許元基,你還有什么想說的?”縣太爺有些得意和看熱鬧的心理。
黑子不慌不忙又揖了一禮,“回大人的話,小奴本不是奴隸,之所以陰差陽錯去了袁家為奴,實是天公不作美,遭了意外。”
他有些答非所問,但也成功的勾起了縣令爺的好奇心。
“哦?此話怎講?不過你這一說倒是提醒了本官,既那小奴有戶籍文書,她又緣何去袁家做了幾個月的奴隸?行跡著實可疑啊。”縣太爺對自己的兩撇胡子愛不釋手。
師爺附和的點頭。
趙寶淵譏笑看他,復又自詡風流搖起折扇,等看黑子出丑的模樣。
黑子說,“此事的原委是這樣的,那小奴本是長安人,是小人……外祖父府上的一名婢女,他老人家入秋后便駕鶴西去,心里卻還掛念小人,便把最為信任的婢女遣到銅雀鎮照顧小人,還給了她一大筆銀兩。不料路遇歹人,那歹人見財起意,將銀錢搶光,還殺了護送婢女的護衛,婢女僥幸逃走后被杏花村的張懷氏的婆婆遇到,將其打暈捆了起來,賣給了柳氏。那婢女丟了銀兩,不能完成外祖父的所托,無顏見小人,便沒有道出自己真實的身份。說起來小人還是后來才知道她的身份,得知發生了這樣天大的誤會。為了還那婢女一個清白,小人這才十萬火急送信到了長安,讓人把那婢女的賣身契也一并稍帶過來,大人請過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