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著說著兩個少女抱在一起嗚嗚的哭,人為什么要長大呢?長大會有這么多憂愁,要是一輩子能做小孩子該多好。
楊秀秀對著鏡子試著簪子,這是白小十一爺送給女眷的,這樣精美的首飾她從來沒見過,珍珠俱是黃豆般大小,都是滾圓一顆顆,在燭火下映出柔和的淡淡光暈。她喜滋滋的看來看去,突然一聲咳嗽,嚇得她手一軟,金簪“叮當”一聲掉桌面上。
她扭頭看見馮金寶站在門口,站起來結結巴巴招呼:“五···五哥。”馮金寶不讓她叫相公,說叫五哥好了。
“這首飾都是公中的,你要給你娘摸去了我也不會找你要,但也不會給你補,逢年過節別人有你就光禿禿的就是。”馮金寶沒什么表情的說,聲音一如既往輕柔。
楊秀秀立馬噙著兩泡淚,嫁為人婦的生活顯然和少女時的想象相差得太遠。她不當家,上頭有四個嫂嫂,也不需她做什么事,家里有仆傭婆子,說樂得輕松吧卻又不能肆意妄為,日子滿滿的憋屈。很簡單,沒錢。
馮大老板除了寶貝女兒嬌嬌外、對家里其他女眷簡直苛刻。嫂子們多少有自己嫁妝,從夫婿那也能補貼點,日子倒不難過,可楊秀秀兩頭不靠,她之前以為自己多少能算滿香樓的東家,結果嫁了第一天馮金寶就告訴她女眷不能沾家里的生意。
楊秀秀不服氣的問:“那嬌嬌怎么可以?”
馮金寶用簡直是憐憫的眼光看著她,柔和道:“你憑什么和嬌嬌比呢。”
而這個她以前瞧不起的大胖子現在變成她最深的噩夢。楊秀秀嗚嗚的叫著,頭皮感覺要被掀掉了,“五··五···哥···”,她大腿內側細嫩的部位都是一個一個指甲掐出來的月牙形的紅印子,她實在被折磨怕了,不管多古怪、多惡心的事她都不敢拒絕。
馮金寶瞇起眼睛,有了一絲柔和恍惚的表情。
楊子云深以落榜為恥,進了州學倒也努力,幾乎足不出學塾,日夜苦讀。白鶴學塾是官學,不收學費并且提供免費住宿和一日兩餐,只是房屋簡陋,除了一張床和一個洗臉架子再無家具。飯是糙米、只許免費吃一碗,第二碗需得加錢,菜也只咸菜炒肉一樣,說是炒肉、只看見零零星星幾片白花花的肥肉片。
楊子云這兩年被柳家養得有些嘴刁,肥肉片吃不下去就挑出來放在桌子上。路過的一個姓馬的書生見了就似笑非笑道:“楊老弟,雖然圣人說要苦其心志、勞其筋骨可誰不知你家兩門親家都殷實,尤其是你妹夫馮家那更是闊氣,你還跟我們真正的窮學生搶飯菜,有點不厚道了啊。”
馬書生雖然還是個童生但已經有三十了,楊子云慌忙站起作揖。在學塾里吃飯的都是真正的窮學生,有點錢的早就都在外面開小灶了,楊子云穿件七八成新的深藍色細布長衫,腰間還拴著柳仲生送的玉佩,在一眾粗布舊衣、面有菜色的學生中很是格格不入,好像誤入一群鵪鶉里的光鮮錦雞。
楊子云本來就不是個能說會道的,被眾人陰陽怪氣擠兌一番飯也沒吃完就匆匆看書去了。到了下課時肚子里饑火撩天,又不愿去食堂吃飯,于是揣了幾個錢就走出學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