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桃看著他一個大個子蹲在地上,可憐巴巴的就像一條喪家之犬乞求收容,沒來由心就軟了,小春哥在外面要是有人肯幫一幫也能讓他渡過難關的吧。
再說小甲雖然其貌不揚但憨厚忠實,他今年十五歲了,是個大個子,有柳桃兩倍寬,方臉厚唇,看著不像偷奸耍滑之人。現在家里根本就沒一個能主事的男人,不說遠的就說如他自己所說那些劈柴擔水的粗重活確實也要人做——柳桃說服了自己。
柳桃:“那丑話說在前頭,現在沒工錢也沒有大魚大肉吃了,也沒點心吃了,你什么事情都要做啊。”
小甲只聽到自己還可以呆在柳家已經歡喜不迭,自己本來就是給人做事的,難道還指望游手好閑不成。
后院彌漫著一股濃重的藥味,天井一角來不及清掃藥渣堆成了小山,這種情況下感覺什么飯菜都是苦的,連空氣都是苦的。李媽已經煮了飯,柳桃就炒了一大碗豬肉炒菘菜,還有一樣菜梗子切得碎碎的用咸豆豉炒了也是很下飯的,兩樣做好了裝好了送到前面,米飯也裝得挺滿,小甲大口吃著,覺得大姑娘說沒飯吃是騙自己的,大姑娘心腸最軟了。
入夜的甜水井柳宅燈光暗淡,柳桃只點一盞燈,待父母都已經歇下時她就來到廚房,灶前已經蜷縮著倆個黑乎乎的影子,李媽坐在一個小板凳上借著爐膛里火光正在做鞋子,而小甲則像個貓一樣貼在灶邊取暖。
現在是柳仲生單獨住一間屋,小甲在他房里搭個鋪,柳仲生身子運動不便小甲也看著點,有些事情畢竟不適合柳桃這大姑娘來做。李媽則住在李氏屋里,柳桃一個人住以前的偏房。
柳桃和這兩人商量家計,“嬌嬌家有開雜貨鋪,我想拜托馮五哥把他們倉庫里有破損的物品便宜點兒算給我,然后我們就支個攤在角門這里賣,隨便幾個錢的賣,總有人為了便宜買的。小甲管吆喝,我管買賣,李媽還是弄家務吧,家里總要有人管。”
李媽擔憂的看著柳桃:“你撐得住嗎?”
柳桃笑笑,用手掠起一縷滑下來的頭發:“你不是說我從小就膽子大、臉皮厚嗎?有什么撐不住的,我不偷不搶,我也不怕閑言碎語。”
馮金寶偏過頭,這是他的習慣,他從小就不怎么敢正面看柳桃,都是低著頭或者偏向一邊跟她說話:“大妹妹你要是缺錢用,我這里但借無妨的,不要如此辛苦。”
其實柳桃在滿香樓這份細水長流的分紅供一家人吃飯沒問題,但是柳仲生用藥的開銷太大,而且家里還欠了舅舅的債,雖然舅舅說不急但不可能真的不還。
柳桃還像小時候那樣爽朗的一拍手、笑著說:“沒關系的,我喜歡干活,做事不會把人做壞。五哥你不用替我擔心,你給我方便已經很感激了。”
馮家最早開的鋪子就是一家雜貨鋪,雖然到了馮有財手里這雜貨鋪已經是家里很不起眼的一處資產但也一直開著,也是感念祖輩之意。
馮金寶就親自帶著柳桃來的馮恒記、叫了掌柜的開了庫房,柳桃輕輕“哇”了一聲,興奮的四處挑揀起來。馮金寶站在門邊看著她的背影,心里有一種溫柔又憂傷的心情,大妹妹總是這么樂觀能干,肩上的擔子又總是這么重,希望老天爺能夠對大妹妹更好一點。
那該死的李春到底怎樣了,趕快回來吧。他回來至少大妹妹人會快活起來,就算他這幾年沒混出名堂仍然是個窮光蛋也不要緊,自己會想辦法給他找個活做、橫豎能養家。總之只要大妹妹開心就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