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何況李春和姑姑本來就什么事情都沒有,鬧出什么事情來——不管是柳桃出事還是夏喬出事都太冤枉、太不值得了。
珍珠夫人玩著手串不由也在茶香中陷入沉思,她行事肆意,果斷絕烈,在李春身上嗅到了同類的氣息因而叫她有幾分動心,他外表也不差,野性十足,收入帳內未嘗不是一件快事。可那人實在狡猾,剛察覺自己的意思就遠走南洋,連邊都不沾,后來索性連南泉都不落腳了。
其實白珍珠倒也不是有多癡情,只不過沒到手的東西總是有幾分不甘,恰巧柳桃出現了,看著這個活蹦亂跳的小娘子覺得有趣極了,能夠為難為難他的娘子也覺得出氣。
雖然這樣的行為不符合三獅堂主的身份,可她白珍珠除了是家主之外還是一個女人,雖然大部分人都忘了可她自己從沒忘記自己是個女人。小心眼兒、吃醋胡鬧是女人天生的權利。
市舶使夏喬的座船被劫持的消息傳來珍珠夫人正在晨妝,聽了這消息手一抖、正扶著的白玉簪“啪嗒”一聲掉地上,斷成兩截。“他瘋了?”她不由脫口而出。
柳桃還在睡夢中被一聲震耳欲聾的聲響驚醒,她揉揉眼睛,朦朦朧朧想著難道是新年到了、在放鞭炮嗎?卻緊接著聽到屋子里到處是亂糟糟的哭喊奔走聲,好像一群母雞炸窩,她瞬間清醒,騰的坐起來,就看見李春橫沖直撞的已經到了眼前。
她懵懵懂懂看著他,突然滿腔委屈,反身扎床上、把被子連頭帶腦蓋起來。
不想見他。他真是壞,總是叫自己等,上次是四年這次是半年,所以每次都有人跑出來要自己離開他。
李春看著床鋪上隆起的小小一團,好笑又心疼,彎腰撐在她上方,叫著:“小桃,是我。”
不理他,他只會讓自己一個人受欺負。
“我知道你受委屈了,好了,我這就帶你離開。”李春揭開被子一角,果然看見她眼淚淌了一臉,心疼壞了“小桃別難過了,這不有我在呢。”
有你、正是有你才有這許多事。
他靠得近了,男子那建壯的身軀無形中有著壓迫感,火熱的氣息叫柳桃瑟縮。竟然是怕,她也不明白為什么自己手指頭緊攥著被子不肯松,似乎這被子比他還可靠。
李春尋了帕子給柳桃擦眼淚,她只側著身子窩成一團不肯看他一眼,“你是還在生氣嗎?別氣了,眼睛都腫了。”
柳桃在他面前本來是愛撒嬌的,現在全變成委屈。她心里想著他嫌棄我了,果然嫌棄我了,他在外面見了世面,覺得我不夠美不夠好。
腦袋里轉著念頭人越發不肯面對他,眼淚卻流得更急了。柳桃緊閉著眼睛架著胳膊抗拒他貼近,唯恐他把自己的缺陷看得更清楚。
這數月的金絲籠子的圈養只把她的天空越養越低,心越養越窄。她透不過氣來,每天晚上四面八方的聲音叫囂著圍攻她,說她皮膚不滑、身段不嬌、容貌不美,說她舉止粗俗、連字都認不得幾個,尤其還是私奔,品行有虧,哪里配得上他。
越想越哭,越哭越想,她只用胳膊攔住自己,仿佛這樣隔一點距離就能少受一點傷害。急得李春連著被子摟住她,不停的哄著,他說些什么柳桃全不在意,左右不過是一些毫無用處如同屁話的甜言蜜語,她只覺得難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