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夜后的島上還是很涼快,尤其晚風穿過芭蕉樹更是帶上幾分涼意,柳桃把扇子扔了甚至想披一件薄的罩衫。這時就看見李春拿了一張席子進來鋪地上,顯然是要睡在地上的,柳桃咬著嘴唇想做這可憐樣子給誰看,難道島上就沒有第二間房子了么。
李春看柳桃久久不躺下以為她還是怕自己,猶豫了幾下,說:“小桃別趕我走,咱們雖然成了親可在一起也沒呆多少時間,如今更應該在一起。我保證不碰你,我就和你說說話,你聽著就行,也不用回我。”
柳桃坐在床上看著他,其實是盼望他上來的。看他臉色越來越頹唐、腦袋越勾越低出口氣,面對墻壁躺下,怕自己再坐著他就去隔壁房間了。夜風吹著芭蕉葉簌簌輕響,李春說著話,說的都是他離開花石鎮后的日子,嘮嘮叨叨,把中間斷絕的四年事無巨細袒露在她面前。
有的瑣碎得不值一提,有的驚險刺激,有的荒唐搞笑,更多的卻是勞苦,柳桃聽著都覺得替他疼、替他苦。
每天晚上都是這樣,一個睡在床上一個睡在地上,李春說著柳桃默默聽著,她很想下去躺倒他身邊抱住他,可某種很脆弱的東西阻止住她的動作,她只能靜默著在他的話語中同他一起回顧往日時光,看到他全部敞開的心房,任她探索尋覓。
他交待這四年的時間里出現過最多的女人是一個做飯的大嫂,因為飯是她做出來的,他不能不吃飯,他衣服也是自己洗的,反正男人的要求不高自己搓兩下就行了,破了就破在那里就是,他又不是沒穿過破衣,因此他也不和徐嫂子那樣幫忙漿洗衣物的婦女接觸。
柳桃聽得有些啼笑皆非又有點心酸,他也提到珍珠夫人,并不遮掩,可是在他的記憶里他和珍珠夫人見面不超過三次,他說不出什么來,他甚至說不出珍珠夫人是高是矮、是胖是瘦。有些東西只是一種感覺,譬如對危險的感知。
他其實是很敏感的人,情況稍微有不對他就會豎起高高的防御城堡,不會給敵人可乘之機。
十天過去了柳桃就已經很習慣燕子島了,除了第一天她爆了一身痱子,李春給她熬了艾葉水洗了兩天也就退下去了,每天晚上他都給坐在床邊她打扇子,柳桃沒把握他什么時候睡的,因為自己醒來時他都已經不在屋子里了。
柳桃梳著頭發,李春進來看著就很羨慕那把梳子,恨不得自己能變做那把梳子被她的手兒拿一拿。柳桃抬頭看他一眼覺得有點難為情,“啪”的一聲把梳子放下上床鋪去了。
李春眼神黯然,他看看小桃低著頭就站在桌邊小心的摸到柳桃放下的梳子感受她的指溫。柳桃悄悄側頭看他,他的背影小山一樣站在那里,擋住了半屋子的燈火,很結實的一個人,叫人看著想往那背上趴一趴。
他剛洗浴過還帶著水汽潮濕的味道,柳桃甚至還看到有一顆水珠從他頭發上掉落,樣子很是迷人。一點兒得意一點兒惱怒還有一點兒反感,這個男人確實很有吸引力啊,瞧著就不由自主臉紅腳軟,可是他沒事情長成這付勾人的模樣做什么?這不,在外面招蜂引蝶惹出多少破事來。
其實他身上的衣服穿得很嚴實,柳桃突然發現他很少在自己面前光膀子,哪怕天氣再熱。以前親熱時他還總要把燈滅了,理由是他身上疤痕太多不好看,他們倆人相處時他反而更像個大姑娘一樣別扭羞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