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琪懊惱的叼著勺子,這文人就是討嫌,難怪說有筆如刀,口舌殺人誅心,嘖嘖,看著鉆空子的小心眼兒。所以他最不喜歡酸腐書生和那心眼跟藕差不多全是洞洞的政客。
平時嫌棄李春和島上兄弟說話粗魯不過腦子,現在白琪萬分想念他們,又氣憤是不是跟他們相處久了自己腦子也不會轉彎了,哎真是近朱者赤近墨者黑,自己一塊純潔的七竅玲瓏璞玉也被他們帶歪了。
“白爺是天子之民沒錯吧。雖然是外室子可南泉戶籍上我有見到白爺的名字呢。”盧溪月不管白琪肚子里在轉什么,只繼續和藹可親的聊天,不過話題似乎開始有點點不對了,終于要步入正題露出狐貍尾巴。
唉,這家伙今天把自己約來就是要和自己打嘴皮子仗嗎。白琪把勺子丟回空碗,發出清脆的“當啷”一聲,“盧大人,我幼年失教,說話不周全,還清盧大人原諒。我們燕子島所有的人當然都是本朝子民,大人長久對我們誤會了,我們從不干打家劫舍的非法勾當,絕對是遵紀守法的良民。盧大人來南泉也有幾年了,應該知道南泉是九山一田,其實是個窮苦地方,到海上討生活的都是被逼的,不是有癩痢誰想做禿子,要是有辦法也不會去海上喂魚是不?寡婦村屢見不鮮,誰愿意一年到頭海上漂流,有活路誰不想老婆孩子熱炕頭。”
“江南道的農民死了還能入土為安,南泉的時運不濟的葬身魚腹都沒法給親人一點念想。燕子島孤懸海疆,我們一些苦人兒在這找到一席棲身之地,并不敢跟朝廷作對,大人何苦相逼。還請大人明察,我們絕沒做過傷天害理的事情。”
說到這白琪還像模像樣往北邊拱拱手,然后繼續說“承平元年的海圖里可還沒有燕子島呢,就是現在的疆圖里也不叫燕子島。不過是一塊無主的荒島。”
盧溪月并沒有一絲惱怒動容,只一直保持著認真傾聽的樣子,并且微微含笑點頭:“白爺說得也有道理。但是現在不一樣了——”說著盧溪月起身從一個柜子里拿出一副卷軸,在白琪邊上的桌面徐徐展開。
這是一副海疆圖。輿圖難得,官家制圖就更難得,都在一地父母官手里,軍事輿圖就難上加難得一見。海圖就只能用鳳毛麟角來形容了。
白琪那上船來就玩世不恭的放蕩氣息終于收起來了。他情不自禁整衣斂容,表情肅然而目光熾熱,貪婪的看著這張海圖。
燕子島在這張圖上很清晰的繪制出來了,燕子灣,落翅灣,包括附屬的鰲魚礁和鯊魚礁都一一畫了出來。只不過人家不叫這些名字,燕子島就寫個大島。
還有夏喬死的長尾島,魚場內南泉漁民最重要的落腳地貓兒島這些近島,都歷歷在目。
“這燕子島如今已經正式登記造冊,是有主人的了。燕侯折銀十萬,買下了燕子島,在南泉府已經備好了案。”
這又是哪一出?白琪的鎮定被這句話徹底擊碎,他面孔幾近扭曲,最后擠出一絲笑:“嘿嘿,財帛動人心嘛。只是沒想到燕侯能看上這小破島,真是高瞻遠矚啊,前人種樹給后面山上的猴子摘桃子啊。行啊,我們哥幾個也不過是想打漁中途在燕子島落個腳歇息而已,這就給燕侯騰地方。大人大恩大德能寬限些時日讓我們帶幾件破爛衣服走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