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日愁向來坦誠,在巖壁上磕了兩下煙桿,插進腰間,取出酒壺喝了口:
“這世上的酒都一般,想去天上看看,有沒有能賽過老夫的酒。”
“就為了私欲,你便背離正道,置蒼生安危于不顧?”
“正道邪道、蒼生安危,是你們的事兒,老夫只管手里這口酒。”
明日愁晃了晃手里的酒壺,想了想,又加了一句:
“我夫人臨終時,說她死后,能陪我的就只剩下酒了,我看到酒,就等于看到她;所以,我不能讓這壺酒,比其他人的差。”
桃花尊主沒想到明日愁會說這個,她冷哼道:
“既然放不下發妻,為何不讓她走長生道?”
“生老病死才算一輩子,只有你們這些自私之人,才會想著用仙家神通,毀掉伴侶本來圓滿的一輩子。”
“你不自私,為何獨活,不去陪著你發妻?”
“我以為只有慷他人之慨的市井愚婦,才會勸人殉情,沒想到崔尊主也是如此。”
“……”
桃花尊主罵不過對面,也不再口舌爭鋒,抬手掐訣:
“鎮!”
言出法隨,腳下的雪峰開始震蕩。
直徑丈余的巨型藤蔓,從雪地間破土而出,多達千條,霎時間密布整座雪。
藤蔓之上綻放出艷麗花朵,奇異花香帶著酒氣,把附近山嶺化為了能讓人醉生夢死的花海。
明日愁嘴雖然臭,但心中豈能真把一位九宗尊主當螻蟻,在桃花尊主動手時,已經握住了身邊的佩劍。
颯颯颯——
鐵劍之上爆發無盡劍罡,將蔓延過來的巨藤斬為粉末,難以近身百丈。
劍修打架,境界越高招數越少,到最后無非一劍而已,破則生,不破則死。
明日愁心境無暇,在坐上劍皇城第九的位置時,便已經悟出了自身劍道的最強一劍,取名為‘狂藥’。
狂藥便是酒的意思,這一劍和明日愁釀的酒一樣,大巧不工、純粹直接,不見半點技巧,甚至不像左凌泉一樣追求極致的速度,就是干干凈凈的一劍直刺。
看似普通,但劍刺在身上,就像是那口平平無奇的酒喝進喉嚨里,等到燒心灼肺的火辣上來,才能感覺到這碗尋常酒水的恐怖之處。
桃花尊主知道明日愁的厲害,同樣沒有大意,在面前凝聚出桃花潭祖樹的分身,同時身形散為漫山遍野的花海,讓明日愁難以鎖定本體。
兩位山巔修士打架,帶起的動靜可謂地動山搖。
不過剎那之間,整片雪峰的地形都面目全非,翻滾的藤蔓,幾乎碾碎的兩人所處的山脊。
這場搏殺,看起來是正道與邪道之間的博弈,不存在第三方勢力,但交手兩人,顯然都忽視了一樣東西。
桃花尊主全身心鎖定在明日愁身上,剛剛動手不過片刻,就發現天地之間的靈氣流轉開始劇烈波動,變得難以操控。
起初她還以為是明日愁動的手,但很快就發現,明日愁也停住了劍鋒,看向地下。
兩人所處之地,是北疆之水的源頭附近。
北方之主奎亀,五行主水,掌控著整個玉瑤洲的陸上水脈;在北疆之水的源頭打架,基本上等于在北方之主頭頂上撒野。
如果放在平時,神祇不會搭理生靈的小打小鬧。
但幽螢異族以北疆山河為陣,提取所有人體內的奎亀之力,被發覺后,剛剛加大了陣法的功效。
神祇奎亀的體內,顯然含有奎亀之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