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文渝微干的唇瓣微微張合,半晌才回過神來,嘶啞道:“不可能!”
中年男子一身絳紫色錦袍,襯的臉色怒意沉沉,呵斥道:“我父是許氏的族老,最是公允的人,難不成還會誣陷你一小小婦人么!你若是不信,大可自己再去查一查,把那些債主請來當場對峙也無不可!”
事到如今還有什么不明白的,這些人是做好的圈套要逼她把銀子填進去啊!
許氏一族的耆老向來是由伯府里撥了銀子供養的,今日婆母收回了中饋,她們一家又被分了出去,那些往年低眉討好的人自然是不會再向著自己了。
更何況配合了婆母做戲,說不定私下還能分得那“二十一萬兩”中的可觀一筆銀子呢!
這群人打的倒是好主意啊!
許家作風向來奢靡,便是在前廳之中會個客也是要把上等的月麟香點上。
乳白的輕煙邁著輕緩的步調從一只三龍出水的白玉香爐里騰升起,朦朦朧朧的散在空氣里,籠在那一張張貪婪的面孔前仿佛都化成了饕餮可怖的獸臉,一聲聲嘶叫著似要將她們一家子生吞活剝了一般!
慕文渝蹭的站了起來,一雙美眸突突竄著火焰,眼梗著脖子咬牙道:“你們做了圈套來算計我,告訴你們,休想!今日我便要去報官,你們想敲詐,做夢!”
羅氏從袖中取了一沓紙出來,在慕文渝的眼前晃了晃,往桌上用力一拍,震得桌上的茶盞磕了一聲叮當,眉梢斜挑出一抹凌厲的弧度。
她冷道:“好歹叫了我那么些年的母親,本是要給你們留點兒臉面的,誰曉得你著賤婦竟是這般不知好歹了!老家一處三傾大的林子,說是四年前賣給了錢莊的劉老板,可為何這地契卻是在你的箱籠里找出來的了?還有鬧市地段的三間五開間的鋪子,兩座山頭……林林總總合計三萬五千兩,這些可都是晉元伯府的東西!你說你的手干干凈凈,這些年都貼進了無數的家私,竟不知你是如此貼的!”
“你憑什么翻我的箱籠!”慕文渝眼皮直跳,角的紋路在為了銀子絞盡腦汁中慢慢爬上了數條細細的紋路,“這些東西我從來不知道,你說是從我這里翻出來的,你有什么證據!分明就是栽贓!自己不會當家虧空了那么些銀子,如今合起伙兒來叫我貼補進去。”
水蔥似的指顫抖著指著廳中那些從前笑臉迎人,如今刻薄算計的人,“你們這些人以為配合著她來算計我就能分得好處,呸,告訴你們,我哥哥是戶部侍郎,馬上就要升任尚書職,晉元伯府早就是個空架子,你們敢如此算計我,在我哥哥面前你們算什么東西!若是不識趣兒,就等著全部下大獄去吧!”
三老太爺渾濁的眼中閃著精明的光,抖了抖長須道:“老夫活了這么大把歲數倒是頭一回見這種不知悔改的刁鉆婦人!如今你們一家雖分出去單過,卻還是許家人,你敢如此不敬長者,今日便是行了家法,慕家也沒資格來管!”
慕文渝僵硬的挺直了背脊,冷笑道:“我倒要看看誰敢動我!”
羅氏淡淡一笑,抬手撥了撥鬢邊的簪子,墜著的赤金流蘇微微搖曳著,耀了一抹微涼的金芒在臉頰上,慢條斯理道:“趙婆子死了,沒人能證明大孫媳的死與你有關,可若是慕大人知道連他的長女是死在你手里的呢?別說慕大人會如何,怕是姚家就不會放過你們一家子的吧?要打官司是么?那就去啊!慕漣漪好歹也為我們許家生下了兩個男丁,我與伯爺做太公太婆的總要為她討個公道才行!”
慕文渝腦中猛然一轟,這件事過去多年,冷不防被人提及,便似一湃刺骨巨浪兜頭打在了身上,冷的四肢百骸都生疼不已,只覺那月麟香的氣味忽然變得那么沖鼻,直攪了心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