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說姚氏當初挑了晴云來伺候就是瞧著她膽小又沒有依靠,篤定她是不會幫著自己做事的,可到底能做大丫頭的人,機敏的心思還是有的。
拘了把水在掌心,指縫微微一隙水便滴滴答答的又回到了黃楊浴桶里,漣漪陣陣,漾的她在水中的纖細身姿輪廓隱約。
繁漪看了她一眼,淡笑道:“太著急了,便顯得刻意了。”抬手看著手臂上的淤青,兩日過去開始漸漸散開,邊緣的一圈開始泛黃,反倒顯得觸目靜心,“容媽媽讓誰和你住一間?”
晴云回道:“是冬芮。”
熱水的撫觸讓繁漪緊繃了兩日的神經舒緩開,閉了閉眼:“冬芮的性子瞧著活潑,也伶俐,想來也不會欺負你,你也多跟著她學學如何眉高眼低。還有新來的丫頭,都看緊了,別叫她們靠近這里。”
晴云肅了肅神色應下,“是,奴婢明白。”默了會子,“其實姑娘是與閔媽媽說了不要將院子里的事情告訴老夫人的,而且這么久以來二姑娘來鬧,也總是被瞞的嚴實,如何這一回老夫人就知道了又過問了呢?”
聽著窗外的枝影搖曳,一瞬間的孤獨感讓繁漪覺得自己也成了其中的一葉飄零,可笑這個府邸里多少和自己血緣相親的人,能說上幾句話的竟只有晴云了。
熱水驅散了身體的疲乏,繁漪輕吁了一聲,緩緩道:“慕靜漪在我這里如成箱成箱的東西拿走,老夫人怎么可能一點兒都不知道。不過是慕靜漪往日總是歡歡喜喜的來,心滿意足的走,沒鬧將的厲害,為了夫人的顏面、姚家的體面、府里的平靜不說話罷了。”
“昨日我不襯她的心了,總是要狠狠發作一回,鬧上一鬧的。院子就這么點兒大,但凡有人經過必然能聽到。”
晴云思忖了片刻,似有了悟道:“平日里二姑娘鬧點兒好出去便罷,做不過是姐妹間的事兒,偏昨兒還有那做奴婢的還來鬧事,接二連三的,便是府里的丫鬟婆子也要看不過去。老夫人即便為了府里的太平免不得要裝聾作啞一些,但也不能任著誰都來欺負您,所以,必然是要開口的。”
熱水的氤氳蒸的毛孔舒展,繁漪感受著水氣染上容貌的細癢,點頭道:“而夫人吃不準老夫人知道多少,又打算追究多少,與其等著老夫人問話,還不如自己主動來提。為了她的顏面,老夫人也只做提點,不會拿她如何。”
晴云咬了咬唇,若有所思道:“一旦夫人自己提了,便也坐實了她的陪房婆子仗勢欺人的事實。左右昨兒是處置了那幾個囂張的,夫人大可說自己遣了何媽媽來是幫姑娘的,反倒是可以撇的干干凈凈。姑娘不提二姑娘如何囂張過分,但那一箱子破衣裳還是將二姑娘往日欺負您的事情也擺上了臺面。”
兩相比較,更顯二姑娘刻薄,不顧姐妹血緣。
“老夫人罰了她,總算也能叫她收斂些了。”
繁漪嗤笑:“她?她只會更嫉恨。等著吧,她總要再被人利用一回的。”
晴云不解:“姑娘的意思?”
繁漪緩緩扇了扇凝結了水霧的睫毛,嘴角有邈遠的笑色:“大姐姐已經過世半年多了。所以接下來你覺得夫人會做什么?”
晴云眨了眨眼,一時間跟不上她的思路:“奴婢不明白?這和二姑娘有什么關系?”伸手試了試水溫,水有些涼了,“姑娘起吧,泡了冷水該著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