晴云微微點頭:“若真是個單純的,身邊的人早被收買了,如何還能安安分分待在主子視線里。”
繁漪緩緩道:“裝小白兔或許是因為她不喜歡攪合在那些事情里。可事情不是她不想攪合就能避開的。若她沒有規避算計、獨善其身的本事,這時候早本文家的人精利用的骨頭渣子都不剩了。”
風,被幽長的廊道困住,若有似無的來回盤旋,帶起裙擺如蝴蝶輕輕翩躚。
晴云微微躬身,替主子將衣裙順服:“那文家的人想利用她在咱們這里打探消息,怕是打錯主意了。”
繁漪捏著扇柄轉了轉,團扇上的雀兒仿佛凌空飛了起來:“還是小心著點,往后她恐怕會經常來。”輕輕含笑睨了她一眼,“她身邊的人如今沒有異心,不代表往后也不會被收買。”
晴云了然其中的意味深長,溫溫一笑:“奴婢明白,會和媽媽們說好管好院子里的嘴巴。”
明媚的陽光披著滿府垂掛的紅紗,仿佛將小橋流水都攏在明霞之間,處處是迷離的歡喜。
有廊外一泊湖水清澈,亭亭荷花開到極盛時,偶有風掠過,拂動粉紅霧白搖曳芬芳,然而,只消一場秋水,便要斷送了滿湖最后的繁華花影。
琰華剛從游廊轉角處行過,便見石窗另一側的姜柔橫了一眼過來:“你們尋常就是這樣相處的?”
琰華稍稍一怔,總覺著這丫頭神出鬼沒的,說話也常沒頭沒腦:“什么?”
姜柔白了他一眼。
抬手折了一枝四季海棠在手心把玩,在緋紅而嬌嫩的花瓣上掐出一個又一個,繚亂的指甲印:“在門檻以內親親熱熱,外人面前就劃清界限?”
琰華疑惑她的話從而來,“何曾劃清界限?”
他還覺得自己會不會太孟浪了,畢竟他家這位實在容易害羞。
花樹交錯,抖落滿地斑駁光點,姜柔的腳步慢慢從小徑走向小花園,在一樹桂花下住了腳步,兩人就這樣遠遠看著另一頭的另一出理不清扯不斷的糾纏。
姜柔細細嗅了嗅那濃郁的花香,方緩緩道:“我們如今,都看不大懂你究竟是怎么想的。”
琰華疑惑的看了她一眼,抬手接住了一朵小小的嫩黃花朵在掌心。
姜柔道:“出去吃席,在垂花門等著,送手爐、送扇子,只要是個有心人,都會為妻子周道。你便問你自己,倘使當初只是為了報恩娶她,會不會這樣周全?”
琰華細細一思忖,點頭,既然娶進門了,自是要好好顧著的。
姜柔示意他往院子里瞧。
另一處的月門下,繁漪和文芙盈也進了院子,那被纏住的郎君面上綻開的笑意仿佛陽光穿破云層,不顧外人在,便去握了握文芙盈的手:“看到人家未婚夫妻人前是如何的相處的么?心意這東西,是無法遮掩的。你只管你孟浪,她若害羞自然會拍開你。”
頓了頓,“而你的情意,似乎見不得光。”
茂密交疊的樹葉隔斷了日光,只留下恍惚而淡漠的痕跡落在眼底,遙遠天際的光卻炫目的叫人眼暈。
他目光一縮:“什么、意思?”
姜柔素白的指尖搭在袖口蓮青色的葉片繡紋上,又以幾朵殷紅的小花點綴著,越發襯得那白皙的皮膚帶著粉嫩的光澤:“你是不是傻的?單獨相處時你同她親親熱熱,外人面前謹守分寸,這要是尋常夫妻便罷了,在她眼里你知道意味著什么?”
“她會覺得,你同她的親熱,不過是安撫她安慰她的手段。她會覺得,你怕你對她的好落在有些人的眼里會是傷害。”
琰華的目光自她的手掠過,遙遙想著妻子的手常年都是涼涼的冷白色,卻是粉粉的顏色才適合她,聽她這樣一言,心口不禁一縮的酸痛。
急切的語調仿佛是不肯心底的真切被淹沒:“我沒有那個意思!”
只是一直記著上回在洪家那般孟浪,還差點叫人看了正著。
大周雖不如大梁那般,女子出門都得遮面紗,一旦與男子觸碰不是沉塘便是出嫁此人,但在外人面前太親密,總是要叫人說一嘴的放浪。
這對妻子可不太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