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柔彈了彈養的蔥管兒似的指甲:“送了。聽說從前還是高官家里的女眷,家主犯事流放,女眷充了教坊司。”
閨閣千金成了人人可褻瀆的家妓,叫人嘆息,也叫人無語。
只怪家主貪戀錢權,連坐制,也沒能讓那些男人止住犯法的心思。
而這種原本出身高貴的女子,教養規矩都在,曉得進退,又被刻意調教了討好伺候男人的本事,進了門,會不會算計陷害正室且不說,要奪走所有寵愛卻是輕而易舉的。
懷熙驚訝:“誰啊,膽子這么大?”
晉懷長公主的嫡長女,華陽長公主的親弟弟,哪個瞎眼了烏子的敢給他們送人去鬧惡心?
姜柔美眸微微一瞇:“都督府同知龐時!”
繁漪眉心一動,旋即一笑道:“沒聽說你把人怎么了啊!”
姜柔擱了箸,慢條斯理吃了口茶,描繪精致的眉微微一飛:“我為什么要把人怎么了。”
眾人齊齊一臉不信:“所以?”
姜柔長長的羽睫扇了扇,睨了她們一眼:“人說留下伺候灑掃,我沈家連個下等奴婢也養不起了么?”
懷熙驚呼了一聲,眉梢飛了起來,笑道:“你讓人家十指不沾陽春水的大美人兒去做粗使的奴婢?”
繁漪似乎聽出了重點:“灑掃、哪兒?”
姜柔呵了一聲:“黃金之地。”
席面上的精致菜肴頓時不香了呢!
簡而言之故事是這樣的。
那龐時好話說盡硬話擺下,因著鳳梧年少時跟著魏國公在西郊大營歷練,龐時對他也頗為照顧,便也只能把人領回了家。
那美人生的國色又楚楚,開口就是一句不爭不搶,任憑主母安排,“妾只想留在大人身邊伺候灑掃”,“請求縣主成全一片仰慕之心”云云。
于是,沈三夫人順勢將美人打發去了灑掃之地——茅房!
美人傻眼了,沒想到竟真有做妻子的敢把上峰送給丈夫的“干女兒”打發去那種污穢之地,凄凄切切的望向沈三爺,以期得到男人的憐惜。
結果沈三爺是個沒出息的懼內人物,站在一旁吭都不敢吭一聲。
灑掃了兩天之后,美人找到機會溜出府,跑回去找“干爹”哭訴委屈。
龐干爹立馬尋了幾個愉快受用過“干女兒”的同僚,擺上席面,勸說、諷刺、硬逼齊上陣,總之一句話,上峰的“干女兒”那就是龐家的千金,起碼得做個側室,不然就是“瞧不起照應過你的龐大人”。
看沈鳳梧神色為難,便又是一句“堂堂鎮撫司的郎君,別是懼內沒出息的軟蛋”丟過去。
時下風氣如此,官員不得做嫖,便在府內蓄養家妓,有時還會相互交換玩樂,有些位高權重者便將家妓收為“干女兒”送給同僚、下屬,或作拉攏或作眼線,早已有之。
歷朝歷代的皇帝也都愛給臣下送美姬,認為這是無上恩寵。
誰問過臣下家里的夫人是否愿意接受?
也便是房玄齡的妻子才敢為了拒絕皇帝賞賜的美人,以“醋”就死。
那還是房玄齡對妻子敬重去求的皇帝收回成命,一般男子受用慣了三妻四妾,妻子鬧,指不定跳腳怎么發火大罵善妒要休妻呢!
“便是我娘和姑姑那么得外祖父寵愛,還有人敢往他們身邊塞人呢!況且,這種事就算拒絕得了一次,也不能次次都拒絕。同僚間總要相處的。”
繁漪信了她的邪,暼了她一眼:“重點!”
姜柔一笑:“還是你了解我!”抬手撥了撥耳上的青玉墜子,“然后,鳳梧就去找我娘求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