仿佛什么都不曾發生,繼續帶上她溫婉而清俏的面具,無悲無痛。
“不高興了?”
她不說話,看著婆子把浴桶里倒進一桶又一桶的水,溫暖的水氣一陣一陣的撲上面孔,打開了毛孔,很舒服。
琰華上前伺候,她還是避開,也不看他。
雖然心里是信他的,但不得不承認看到姚意濃就有點煩,有點想打人。
懶得搭理他,最后索性把自己深深埋在了水里。
久等不到她起來,琰華有些著急,繞著黃楊浴桶團團轉:“遙遙你出來,我出去,好不好,會嗆著的!”
晴云站在門口看著:“……”這位大人怕不是有點傻!
沐浴之后,繁漪站在床前的踏板上許久,定定看著被子上瓜瓞綿延的紋樣,想象著他們的孩子會是什么模樣,什么性格。
半晌后,緩緩轉身看著身后的丈夫,哀怨道:“你不要我的孩子,是不是?”
琰華看著她,想起情意揭破前的她,沉幽的眸子里有瀲滟浮波,笑色如臨水花顏,嬌俏而溫婉的明媚,宛若積云間乍然亮起的一道淡紫色的閃電,能夠劃破他心底的暗沉,讓他的目光不由跟隨。
如今,沒有了。
他伸手緊緊握住她的手,那樣涼:“沒有,我們說好的,待等兩年再要。”
繁漪確定自己的戲演的挺不錯,這家伙是一點都沒看出破綻,點了點頭:“你不要。沒關系。不要就算了,原是我不配。”
琰華微微俯身,捧著她的臉,同她平視,深深道:“我沒有不要!我們會有孩子,你想要,我們可以馬上就要。”常年練劍的指腹有薄薄的繭,輕輕磨砂著她的頰,“你喜歡男孩子還是女孩子?都可以,我們可以多生幾個。”
繁漪定定的望著他的眼,極力想讓自己的眼神顯得空洞點,但又很想笑,趕緊低下了頭,木然道:“好的,我知道了。我累了,我要睡了。”
琰華只覺滿腔愛意化作了無數鋒利的刀片,割在她的身上,也割在自己心口:“遙遙,你別這樣,我心里有你,只有你,你信我一回,好不好……”
她慢慢在床沿坐下,對他炙熱的掌心靠了靠,這下意識的動作讓繁漪差點破功,下一瞬立馬避開,仿佛警覺這樣的動作是錯誤的:“我累了,我要睡了。”
琰華看著像失去水分的花朵一樣的繁漪,害怕她這樣的黯然,害怕她走向絕望:“遙遙,你告訴我,怎么樣你才能信我。”
繁漪越裝越順,拒絕聽他說話:“你要喝水嗎?”
“遙遙……”
“你餓不餓?”
“遙遙……”
“你累不累?”
琰華是習武之人,體溫最是炙熱,此刻他卻察覺到自己的手是冰涼的,指尖潮濕:“遙遙,你別這樣,我讓你不高興了,你告訴我,我會改的。”
聽他著急的聲調,就有點內疚,會不會玩的太過火了?
想想又覺得哪里過火的!
然后又想起來從前今天姚意濃幾次三番往她們眼皮子底下湊,就有點來火!
煩死了!
于是,假生氣變得有點真生氣。
這解酒藥大概也不能完全解了酒勁兒。
繁漪繼續轉著有點遲鈍的思緒,想起從前,要不是姚意濃故意制造那么多“偶遇”,她也不至于受那么多委屈,還去跳崖!
頓時就委屈不行。
“我想睡覺。對不起,我、我想睡覺,我累了。”
枕屏下的茉莉綻放的透骨清澈,香氣雖沉水香的青煙氤氳繚繞,燭火的光影寂寂無聲,將青煙的影子投到了兩人之間,琰華只覺那仿佛是一道無形的高墻,將兩人隔絕。
她的淚落在他的手背,那樣滾燙,直直燙進了他的心口。
琰華就看著她長睫顫了顫,便有淚不其然落下,徒留在羽睫上的細碎水痕,在燭火下有短短的光芒,似一柄柄鋒利的刀。
“遙遙。”
他害怕的喚她,而她,只是以綿長的呼吸給了他答案。